何雨柱话音刚落,风就卷着焦糊味扑过来,刮得秦淮茹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
她慌忙腾出一只手拢头发,另一只手把棒梗往怀里又按了按,那孩子还在发颤。
“是我想简单了。”
她声音软乎乎的,像泡发的馒头,刚说完,就听见雨水的脚步声噔噔砸过来。
“哥!街道批了!”
雨水把布包往断墙上一扔,拉链没拉好,滚出个墨斗来。
“平价木料,砖瓦也能走合作社的路,马华那傻小子,天不亮就扛着扁担去木料场了,说要挑最直的椽子!”
何雨柱刚“嗯”了一声,见刘海中背着手挪过来。
腰杆比平时塌了半截,可嗓子还是端着:“雨柱啊,重建的事定了?我跟你说,街坊邻里就得互相帮衬。我家老大老二闲着呢,来给你搭把手,也不用多,将来饭铺开张,给俩小子匀个打杂的位置就行。”
“二大爷这话我爱听。”何雨柱蹲下来,捡起块烧变形的铁片掂量着,“上回您家老大来借煤,把我新风箱拉坏了,您说不值当赔,老二蹭饭时打翻马华的咸菜坛子,您又说孩子小,这要是让他俩来搭把手,我怕这地基还没挖,先把我剩下的那口铁锅给砸了。”
刘海中脸腾地红了,手指着何雨柱,嘴哆嗦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哼”一声扭头就走。
路过秦淮茹时,还不忘剜一眼:“有些人就是轴,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淮茹没接话,等刘海中进了院,才凑过来:“何师傅,要不我让东旭他弟来?他在建筑队干过,搭架子利索,不用工钱,管两顿饭就行。”
何雨柱抬眼瞅她,见她手指攥着衣角搓来搓去,:“秦师傅,我跟马华、雨水都盘算好了,你家里还有棒梗要顾,别折腾亲戚了。”
这话像块棉花,堵得秦淮茹没法再开口,只能抱着孩子慢慢往院里挪。
刚到槐树下,娄晓娥就从墙根阴影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铁皮桶,桶沿还挂着点水珠:“何师傅,我家后院有半袋石灰,之前修鸡窝剩下的,你用得上。我让老陈来搬?”
何雨柱接过桶,触手冰凉。今天娄晓娥穿了件靛蓝劳动布衫,袖口卷到胳膊肘,手腕上沾了点白灰,比上次躲在树后时敞亮多了:“谢了娄姐,回头让马华去搬就行。”
娄晓娥点点头,目光扫过焦黑的断壁,忽然压低声音:“阎埠贵纵火那天,我看见刘海中在前院墙根站了半宿,手里攥着个煤油打火机转来转去。”
何雨柱捏着桶耳的手顿了顿。他没回头,却听见身后秦淮茹的脚步停了——准是听见了。
“知道了。”他把桶递给雨水,“拎后院去,给马华留着和泥。”
等雨水跑远,才对娄晓娥说,“法院都判完了,别往外提了。”
娄晓娥嗯一声,刚要走,就见马华扛着两根椽子飞奔过来,椽子上还挂着片柳叶:“柱哥!木料场李叔说,咱今天把地基线画出来,下午就派俩木工来!”
何雨柱拍掉他肩上的灰:“行,把椽子靠墙边,咱现在就画。”
说着从布包里摸出墨斗,拽着线往焦土上走。
太阳刚好爬过屋顶,盖在那堆还冒烟的碎砖上。
娄晓娥站着看了会儿,转身往院外走。
得回去让老陈把石灰搬过来,再把家里那把瓦刀带上。
墙根下,秦淮茹抱着棒梗的胳膊又紧了紧,眼睛盯着何雨柱手里的墨斗,不知道在琢磨啥。
不远处刘海中家的窗户缝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木料场方向,手指在窗台上敲得“哒哒”响。
他刚托人打听了,平价砖瓦限量,何雨柱今天要是把地基定了,他那点念想就全泡汤了。
墨斗线弹在焦土上,拉出道白印。
何雨柱蹲下来,用瓦片顺着白印划深痕,马华蹲旁边笑:“柱哥,咱这饭铺重开,挂啥招牌啊?”
“就叫焦香居。”何雨柱指尖蹭了蹭下巴胡茬,“焦土的焦,香气的香。”
话音刚落,就听见刘海中喊:“傻柱子!我想起柴房还有半袋钉子!都是新的!我这就去拿!”
何雨柱挑了挑眉,没应声,只是拿起瓦片,在白痕旁又添了一笔。
这焦土上的烟,刚灭了一把,新的又要冒头了。
刘海中说着就颠颠跑回家,没一会儿抱个布口袋出来,往焦土上一倒,铁钉“哗啦啦”滚了一片。
“你看这钉子,都是八成新的!我特意留着修鸡窝的,先给你用!”他蹲下来扒拉着钉子,眼神却瞟向何雨柱手里的墨斗线,“地基线画到哪了?我懂点丈量的活儿,当年在厂里管过基建——”
“不用麻烦二大爷。”何雨柱手里的瓦片没停,顺着白印又划了道深沟,“马华他叔就是瓦匠,下午过来盯着就行。”
刘海中手一顿,又凑上来:“那砖瓦呢?合作社的渠道我熟,我去帮你领?就是……将来饭铺开张,我家俩小子能不能先来试工?不用开工资,管饭就行。”
“试工得看手艺。”
何雨柱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您家老大连风箱都拉不利索,老二能把咸菜坛子打翻,这试工怕是得把我这焦香居试成‘焦糊居’。”
这话刚落,就见秦淮茹端着个粗瓷碗过来,碗里是腌得透亮的萝卜条:“何师傅,刚腌好的萝卜,给你和马华、雨水当小菜。”
她把碗往石台上放,目光往地基线扫了扫,“东旭他弟下午就来,搭架子的活他熟,不用您操心。”
“秦师傅费心了。”何雨柱没动那碗萝卜,“架子的事我们自己来就行,别让你家亲戚跑一趟了。”
秦淮茹手僵在半空,讪讪笑了笑,转身要走,就见娄晓娥带着个穿灰布衫的老陈,扛着两袋石灰过来了。
老陈把石灰袋往墙边一放,弯腰拍灰时,眼尖瞥见焦土里嵌着个亮闪闪的东西,伸手一抠,竟是半截煤油打火机的外壳。
“娄小姐,您看这?”老陈把东西递过去。
娄晓娥捏着那半截外壳看了眼,抬眸看向何雨柱。
那外壳上的刻痕,跟她上次见刘海中攥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何雨柱接过外壳,指尖摩挲着刻痕,没说话。刘海中在旁边瞅见了,脸“唰”地白了,忙摆手:“这可不是我的!我那打火机早丢了!”
“丢没丢的,不重要。”何雨柱把外壳往口袋里一揣,拿起墨斗线往另一头拉,“先画地基。”
刘海中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敢,蹲在原地扒拉着钉子,后背的汗把褂子都浸湿了。
马华在旁边扛着椽子笑:“柱哥,这地基线画得真直,将来咱这焦香居,准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