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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朔风驼铃,漠北织云

    南海的潮音尚未在长安的街巷中完全消散,一阵来自北方、裹挟着草屑与沙尘的朔风,便吹动了丝路合作总署门前的旌旗。这一次,到来的是一支风尘仆仆的驼队,成员皆身着厚重的毛皮与毡毯,面容被北地的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他们是来自广袤草原与戈壁的游牧部族联盟——回纥与黠戛斯的使者。

    首领名为阿史那·骨咄禄,一位声名赫赫的部落酋长之子。他并未携带繁复的礼物,只献上了一匹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马驹,以及一件用最上等的雪白羊羔绒捻线、手工擀制而成的厚实毡袍。“尊贵的总署令,”骨咄禄的声音如同掠过草尖的风,干脆而有力,“我们草原儿女,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敬畏长生天,也崇敬力量与智慧。我们听闻,大乾的丝绸轻薄如云霞,能让西域诸国倾倒,能让雪域高原生暖,能让雨林之国增辉。然而,我们草原上,寒风如刀,丝绸虽美,却难抵酷寒。”

    他抚摸着那件洁白的毡袍,继续道:“我们的毡毯、毛绒,温暖胜于丝绸,却粗糙厚重,色彩黯淡。我们见过西域商人携带的、用大乾丝绸镶边的毛毯,艳羡不已。我们不求桑蚕——那娇贵之物无法在我们的草原生存。我们只求,大乾的织染匠人,能否将你们那让丝绸变得绚丽多彩的智慧,赐予我们的毛绒?让我们草原的夜晚,帐篷里铺就的,不再是单调的褐白,而是如同夕阳下的火烧云一般绚烂的温暖!”

    慕容冷越抚摸着那件质地紧密、温暖无比的毡袍,心中震动。这与之前任何一次请求都不同。吐蕃、暹罗所求,归根到底是引入桑蚕体系,而草原部族所求,则是技术的直接嫁接,是对他们已有物质文明的提升。这既是挑战,也是将丝路合作理念深入游牧文明核心的绝佳契机。

    消息传入宫中,风澈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掠过西域、吐蕃、南海,最终定格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北方草原。“回纥、黠戛斯,控弦之士数十万,铁骑纵横,既是边境潜在的威胁,亦可成为屏护丝路的坚实盟友。若以织染之术,换得边陲安宁,加深彼此依存,善莫大焉。”

    风染霜再次被请来。她仔细观察那件毡袍,又命人取来库中存放的各类毛织物样品。“草原毛绒,纤维粗短,且富含油脂,不易着色。中原的植物染料,多适用于棉麻丝绸,对毛绒的附着力恐怕不佳,且难以呈现鲜艳色泽。”她看向穆罕默德王子,“波斯可有擅长毛织染色的匠人?”

    穆罕默德王子沉吟片刻:“波斯高原亦产优质羊毛,我们有使用某些矿物和特殊茜草进行染色的传统,色泽较为牢固,尤其擅长深红、宝蓝与金色。或许,可将波斯之毛染秘技,与大乾之色彩调配、图案设计结合,共解此题。”

    风澈当即定策:组建一支由大乾织染局顶尖工匠、以及通过穆罕默德王子延请的两位波斯毛染大师组成的联合技术团队,随骨咄禄前往草原。他们的任务并非种植,而是研究如何改良草原现有的毛纺与染色技术,开发出既能保持毛绒温暖特性,又兼具绚丽色彩与精美图案的新式毛织品。

    联合团队跟随着回纥使团的驼队,向北,再向北,穿过河西走廊,进入了那片“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辽阔天地。

    草原的艰苦超出了大多数中原匠人的想象。居无定所,随着部落迁徙,饮用水常常带着碱味,暴风骤雨不期而至。然而,他们也感受到了草原民族的豪迈与热情。大碗的马奶酒,喷香的烤羊,夜晚围着篝火响起的苍凉马头琴声,都深深震撼着他们。

    技术攻关随即展开。波斯匠人带来了他们的固色秘方和特殊的媒染剂,大乾匠人则负责分析羊毛纤维特性,设计更适合毛织提花的简易织机,并尝试将中原的山水花鸟图案进行简化、变形,使之更适合毛织的质感和游牧民族的审美。风染霜也根据驿骑传回的草原风光与图腾描述(如狼、鹿、鹰以及抽象的云雷纹),设计了一套名为“朔风舞雪纹”的图样,线条粗犷奔放,色彩对比强烈,充满了力量与动感。

    最初的试验充满了挫折。按照丝绸染法处理的羊毛,色彩灰暗,一洗便褪;中原的复杂织机在移动的营帐中难以施展。联合团队没有气馁,他们虚心向部落中的老擀毡匠、老织妇求教,学习他们如何捻线、如何擀制、如何用有限的本地植物(如柞木、槐米)获取简单的黄、褐色。

    融合开始了。波斯匠人发现,草原一种常见的赭石矿物,经过特殊处理后,能染出极其牢固的赭红色;大乾匠人则改进了织机,使其更轻便易携,并尝试将丝线与羊毛线混合织造,利用丝的光泽提升整体的鲜艳度。他们用波斯的深蓝、大乾的明黄、以及赭石的红,结合“朔风舞雪纹”,在一条试验性的毛毯上,织出了仿佛蕴藏着草原落日与暴风雪力量的图案。

    当这条前所未见的、既温暖又绚丽的毛毯在部落首领们面前展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骨咄禄的父亲,那位威严的老酋长,用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毯面,眼中闪烁着激动光芒:“长生天在上!这……这才是配得上我们草原英雄的毯子!它像我们的战马一样强壮,像我们的姑娘一样美丽!”

    成功的消息如同草原上的春风,迅速传遍各个部落。越来越多的部落派来使者,希望学习这新的织染技术,或用良马、皮货换取这种新式的毛织品。

    一年后,当联合团队返回长安时,他们带回的不仅是成功的技术和一整套针对草原毛纺的改良方案,还有数十名自愿跟随前来、希望深入学,习,大乾与波斯技艺的回纥、黠戛斯青年工匠。更带来了回纥可汗与黠戛斯首领共同盖印的盟书,承诺将与大乾永结同好,互市互利,共保草原丝路北道的畅通与安全。

    风澈在朝堂上展示了那条融合三方智慧的“朔风舞雪毯”,群臣为之赞叹。他正式下诏,在边境重镇设立“毛织互市监”,专门管理与草原的毛织品贸易与技术交流,并允许草原部族在指定地点用毛纺制品交换中原的茶叶、铁器、粮食。

    长安的西市中,开始出现来自北地的、色彩鲜艳的新式毛毯、毡帽和绦带,受到了追求新奇服饰的长安贵族与胡商的欢迎。丝路合作总署的档案架上,“回纥/黠戛斯(草原)”的卷宗被郑重收录,里面详细记录了羊毛处理、新型染料配方、简化织机图样以及盟约条款。

    长乐宫内,风染霜看着那条充满野性力量的毛毯,对穆罕默德王子笑道:“如今,我们的丝路上,既有云霞般的丝绸,也有如夕阳烈火般的毛绒。这匹‘合作的织锦’,是越发宽广绚烂了。”

    穆罕默德王子点头,目光深邃:“殿下,东方的智慧,波斯的秘术,草原的豪迈……当不同的线被善意与共赢编织在一起,所产生的,便是足以抵御任何寒风的、最温暖的奇迹。”

    夜色中,长安城灯火阑珊。而那来自北方草原的驼铃声,似乎也融入了这座国际都市的喧嚣背景音中,成为了一曲更加宏大、更加和谐的乐章中,一个沉稳而充满力量的新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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