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威很清楚张鸣秋指的什么。
前几年，尤其是两伊战争开打后，双方为了补足重型装备，从中方采购了数量不少的坦克跟重炮。
负责的保利集团，并没有向双方推销哈工大设计开发的任何一种武器装备，包括火箭筒跟狙击榴。
学校领导对于如此状况非常不满，觉得保利是故意的。
只有谢威才清楚，不是保利不愿意推销，而是客户根本没钱采购价格昂贵的81式主战坦克，每辆价格高达220万美元。
谢威最早参与过谈判，自然清楚情况。
学校领导不这样认为，尤其是参与到谈判过程中的卫长城更是认为保利方面是倾向制造坦克的617的。
“人到了后找我，我得先去忙我的工作了，学生的课也耽搁了好几天……”
人没到，谢威索性就先回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尤其是给学生上课。
“班导，要不，给咱们换个数学老师吧？”
谢威刚进教室，就发现班上同学的表情不对劲。
当他问了后，左铭咬牙站了起来，在全班同学鼓励的目光中，咬牙说了出来。
“是莫副教授的课讲得不好？”
谢威无语了。
“莫副教授讲得非常好，可是……”
左铭目光不敢跟谢威对视，一想到莫灵羽上课时，一不留神张口就是大家听都没听过的专业名词，各种不同的数学知识，直接关联起来讲，让曾经觉得在谢柔讲解下还能学的数学，彻底变得陌生起来。
“可是……我们听不懂……”
左铭见谢威盯着自己，咬牙说道。
“哦？”
谢威并不意外。
莫灵羽虽然不是数学专业，可她学的通讯跟计算机，对数学要求很高，加上她经常跟思维天马行空的谢柔讨论数学专业问题，
谢威直接就不参与两个女人间的讨论。
“班导，不是我们学习不认真，莫副教授是太高看我们了……”
“就是，我们只是本科，不是数学专业啊！”
“班导，我没有数学天赋，要不然就转向数学专业了……”
“莫副教授上课前，虽然我觉得谢柔副教授教的数学很难，努点力还是可以学懂的；在莫副教授上课后，数学对我越来越陌生……”
“我不是计算机，脑海中没法构建数学模型啊……谢柔副教授只是觉得我笨，莫副教授却觉得我态度不端正……班导，要不您给说说，让莫副教授放弃我吧，我已经无可救药，不值得抢救了……”
班上众多学生苦莫灵羽久矣。
谢威眼见场面失控，拍了拍巴掌，等到教室安静下来，严肃地扫视了一圈，随后开口说道：“数学有多重要，这里就没有必要再强调。我只想问问大家，学校上课教师是由你们自己选择还是你们认为专业课程学习由你们自己选择？动不动就换老师！你们以为你们是研究生呢？”
班上学生现在这种风气很不好。
众多学生沉默。
“因为难度大一些，就要求换老师，谁给你们的勇气？”
谢威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此刻他是真的生气了。
莫灵羽上课的内容，都是根据谢威对专业的需求而设置，加上她在美国多年所了解到的一些理工科专业的数学要求而编写的教案。
说到底，因为国家恢复高考的时间还不太长，各个学校都没有统一的教材，特别是新开设的专业，各种专业课程都由任课教授自己编写。
数学属于理工科基础学科，不同的专业要求的水平是不一样的，这就导致全校学数学的专业，只有普通专业公共课程的数学教材是统一的。
这才几年？
学生就开始嫌弃专业难度大而要求换老师？
如果只是为了让学生顺利毕业，谢威没有必要让专业课程那么深。
学校的工业工程专业属于新设置课程，主要研究管理学、运筹学、现代工业跟制造业的系统规划、统筹、控制等，以提高生产效率、生产质量，从而降低成本……
这就对各类数学模型要求很高。
谢威要培养的不是只有学历没有能力的学生，而是毕业就能上手解决企业各种问题的人才！
不说众多跟哈工大合作的单位这方面的需求，仅仅是哈工大自己的众多产业对这方面人员的需求，就不是小数目。
见谢威发火，众多学生低着头不敢吭声，“连你们延毕补数学的师兄师姐都没闹腾，你们闹腾个什么劲儿？要是实在不愿意努力，就写申请转专业吧！我不留任何人，在我的专业，想要轻松地毕业，那是不可能的！”
“行了，上课！接着上节课的内容，这节我们讲前沿项目研发成本预算与风险控制……”
谢威并没有多废话。
态度很明确。
不愿意按照学校设置的课程去学习，那就离开。
妥协？
不可能妥协的。
妥协培养不出来人才。
尤其是在目前资金匮乏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后，各种项目都需要加快研究进度，更多配套项目需要启动，对懂得技术的管理人才需求会急速增加的情况下，谢威更加不会降低对学生的严格要求。
“发火了？”
莫灵羽见谢威脸色不好看的谢威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里，开口问道。
“没呢！”
谢威挤出一丝笑容，急忙否认。
可别让莫灵羽动了胎气。
“班上的学生现在风气很不好，我都没想到，还没过几年，条件比我们当初好了很多，结果……”
莫灵羽叹了口气。
“条件好了呗。再加上这几年西方的自由风吹了进来……另外，有一些公知开始在宣传西方的空气香甜……”
谢威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要是不行，你就先不给他们上课，孩子要紧。”
“可别，他们眼看就要毕业了。”
莫灵羽急了。
抛开之前延毕的学生，这届才是谢威工业工程的第一届毕业生。
“他们这态度，毕不了业。”
谢威毫不客气，“不能因为他们，导致你跟孩子出现任何问题。”
这倒不是谢威自私。
他的学生，他自己了解。
“而班上的学生，有超过三分之二申请了出国留学，这也是为什么实习一直都没敢安排他们到核心项目中的原因。”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跟孩子的。”
莫灵羽示意谢威别太紧张，“你忙完了？”
“没呢！晚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过可以先陪你回去，吃完饭后再来。”
“那你还是别回去了，一会儿薇姐去我们家，她做饭……”
莫灵羽不想谢威这么辛苦。
“行。”
谢威看了看莫灵羽的肚子，还不太明显，在莫灵羽办公室里陪着莫灵羽待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离开，准备跟葛建军一起去车站接保利的相关人员。
“谢主任，保利那边的人过来，你没有必要亲自去迎接啊。”
葛建军这几年，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很多。
校企办的事情太多、太杂，实在是太消耗人的精气神了。
“有很多事情需要在路上交代，大户的人等不了太长时间，细节的问题不注意，很有可能影响到合作。只要钱没到位，就不能掉以轻心。”
谢威这几年对葛建军的态度有着很大的改观。
人狠话不多。
不仅对校企办下属单位的要求高，对他自己更是苛刻得无以复加，上班这么多年，只有出差时候顺路回家一趟，亲人团聚也都是家人到这边来，平日里都住在办公室。
有着葛建军的强力整顿，校企办原本的混乱状况早就不见了。
原本校企办负责人不参与到军工项目中，谢威为了给葛建军的履历增加浓墨重彩的一笔，直接让葛建军也参与到这里面来。
刘德宝已经去北方大厦招待大户考察团成员了。
“上级领导应该已经给他们打好招呼了吧？”
葛建军有些不乐意，“12%的代理费，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如果只是针对业务，确实太多了……葛主任，咱们这次出口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有所了解……给的太少，出口审批……”
“明白。”
没等谢威说得更透彻，葛建军就表示明白了。
随着火车距离哈城火车站越来越近，坐在软卧车厢的吴立军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越来越担忧。
“吴总，快到了。”
助手轻声提醒。
“小尹，你说谢威这次不会跟咱们老账新帐一起算吧？”
吴立军愁眉苦脸地询问助手尹和平。
“不会的。谢主任要是那样的人，早就找上门了，这么大的业务也不会让我们参与进来了。尤其是他主动把代理费提到12%。”
尹和平摇头。
从出发的时，吴立军就担忧不已，尹和平根本无法理解他在担忧什么。
“我不是担忧这问题，而是业务如何分配。”
吴立军叹了口气。
尹和平是进入保利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保利是如何起家的，即使到现在，抛开军品贸易外，保利有很大一部分的民品出口业务是从哈工大校企办手里夺取的。
“那是李主任安排的，而且学校方面也没有反对啊。”
尹和平不是不明白。
这次跟之前不同，以前他们能有哪些业务，李瑞提前就会告诉他们，根本不用操心，只管运作就行了，连利润最后都不用给哈工大分。
这次不同。
38亿美元！
中航技跟哈工大，可没有保利跟哈工大这些年的龌龊产生。
李瑞主任跟龙耀华领导都没说由保利代理一些什么，而是让他们到了哈城，由谢威分配业务。
“吴总，我觉得咱们应该能拿到防空系统的订单，至少，防空导弹业务应该交给我们来做。”
尹和平开口说道。
“但愿吧。”
火车到站。
心中忧虑重重的吴立军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向着外面迈出脚步。
下了列车，跟团队其他坐硬座的人员汇合后，才向着外面走去。
“带头的那位就是保利的对外业务副总吴立军，原本只是外贸科的科长，最初122厂的哈飞·宏光面包车出口，就是由他牵头……这几年他搞的军火外贸订单不少……”
在车站外，等了好几分钟，看到人群出来，葛建军指着五十出头的吴立军向谢威介绍。
“没想到是他啊。”
谢威的回答让葛建军有些意外。
“你见过？”
“之前在李老头跟龙老头的办公室见过几次，他们都没介绍……估计是怕我动手吧。”
谢威之前就见过吴立军好几次，只是没想到他负责保利对外业务。
两位领导不给介绍，分明是有着别的心思。
“葛主任，怎么敢劳您大驾亲自来接我们？”
吴立军显然认识谢威，看到葛建军身边的谢威后，愣了一下，旋即脸色恢复了平静，向着葛建军打招呼。
“这位是谢威，谢主任。”
葛建军跟吴立军的手摇了要，向他介绍谢威。
“谢主任，一直听说你的名字，没想到咱们早就见过啊！”
吴立军装出一脸愕然地向谢威伸出了手，“你这比传闻的还年轻，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对于吴立军这种官方话语，谢威只是笑着点点头，“时间很紧，大户那边等不及了，咱们先上车，车上我把一些情况介绍一下。”
谢威没有当场发难，也没揭穿吴立军，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没有过多的寒暄。
吴立军带着两名团队的骨干，跟着谢威以及葛建军上了谢威的宏光面包车。
“整体业务李主任应该向你们做了介绍，目前来说，必须在最短是内拿出合同，一方面是跟大户的负责人沟通具体细节，另外是他们需要带着合同回去申请……”
上车后，车子刚启动，葛建军就开始介绍情况。
“谢主任，葛主任，不知道这业务我们跟中航技那边怎么分配？”
吴立军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防空导弹系统，肯定没法拆开交给两个单位各自负责一部分，而这部分的订单，就占了28.8亿美元。
剩下的M7战术导弹跟远火-300远程火箭炮，总价加起来才9.2亿美元。
谁负责，关系到的是更高的收入。
仅仅是防空系统，按照谢威给的12%的代理费，这就是3.456亿美元，可以从外汇管理局拿到超过14.5亿人民币！
“保利负责M7弹道导弹、远火-300以及狙击榴跟火箭筒等武器业务……”
谢威的话刚说完，吴立军跟身边几人听到谢威的话，顿时就变了脸色。
果然！
业务大头都给了中航技。
“谢主任，能问问为什么这么分配业务吗？”
吴立军对于谢威所说的新增加的单兵重武器并不好奇，单兵重武器的数量庞大，利润不高。
谢威几乎把大部分的利润都给了中航技。
就因为跟保利之间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