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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之始 裂痕与墨迹

    客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白的光,将傅承烨的身影勾勒得清晰而疏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与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木质香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瑾换好拖鞋,没有看他,径直走向厨房倒水,声音透过开放式的空间传来,平静无波:“去听了场关于江南园林的分享会。”

    她端着水杯走出来,站在客厅边缘,与沙发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她并不打算坐下,也没有询问他为何在此,仿佛他只是一个恰好出现在客厅的摆设。

    傅承烨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似乎想从她过于平静的脸上找出些许伪装的痕迹。但他失败了。她的眼眸像两潭深秋的湖水,不起丝毫波澜。

    “在那里遇到,是巧合?”他开口,嗓音因吸了烟而有些低哑。

    苏瑾轻轻晃动着水杯,看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嘲讽:“傅总觉得,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算到你们会后会去那里‘体察民情’?”

    她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傅承烨蹙眉,显然不喜欢她这种带着刺的语气。“林氏庆典是商业需要,”他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尽管听起来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不必多想。”

    “我没有多想。”苏瑾抬起眼,直视着他,目光清亮得让他心头微动,“傅总履行商业合约,我明白。就像我明白,下周三不必出席一样。我们各司其职,不是吗?”

    她将“商业合约”和“各司其职”这几个字眼,咬得格外清晰。

    傅承烨的眉头蹙得更紧。他习惯于她的安静和顺从,此刻她言语间暗藏的锋芒,让他感到陌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苏瑾,”他声音沉了几分,“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好。”苏瑾放下水杯,玻璃杯底与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室内凝滞的空气,“傅总如果没有其他商业指示,我先上楼休息了。明天还有工作。”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楼梯。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悄然独立的修竹。

    “你还在修复那些旧纸堆?”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居高临下的评判。

    苏瑾的脚步在楼梯上顿住。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

    “那不是旧纸堆,傅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历史,是文明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它们比许多浮华的东西,更值得珍惜和尊重。”

    说完,她不再停留,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楼梯,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傅承烨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指尖的烟已经燃尽,灼热的触感传来,他才蓦地回神,将烟蒂用力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胸腔里堵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她的话,她的眼神,她那副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在无声抗议的模样,都让他觉得失控。

    翌日,古籍修复室。

    苏瑾到得很早。她需要这里的气息来平复心绪。昨晚与傅承烨那场不算争吵的对峙,耗去了她不少心力。

    她戴上手套,重新投入到那批民国书信的修复中。今天,她开始处理那封落款疑似“傅沅”的信。信纸状况比预想的更糟,水渍、霉斑、虫蛀遍布,字迹模糊难辨。

    她先用软毛刷轻轻扫去表面的浮尘和虫卵,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的肌肤。然后进行清洗,用 pH值中性的纯净水,以特定的手法一点点淋洗,再小心翼翼地用吸水纸吸取多余水分。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反复接触到那些模糊的墨迹。

    突然,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清晰的悲痛与绝望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男人嘶哑的呐喊,是无尽的悔恨,是眼看着重要事物在眼前崩塌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痛苦……情绪之猛烈,让她瞬间脸色发白,呼吸一窒,差点打翻手边的水盂。

    她猛地缩回手,扶住修复台边缘,才稳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怎么回事?这封信里,到底承载了怎样沉重过往?

    她定了定神,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到那阵强烈的情绪冲击稍缓,她才再次靠近,更加谨慎地感受。

    除了那磅礴的悲痛,她还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意象——奔腾的江水、混乱的码头、一个模糊的、哭泣的妇人身影,还有……一个紧紧抱在怀里的、深色的木匣。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家书。这里面藏着故事,可能还是傅家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苏瑾看着眼前这封残破的信,心情复杂。她原本不想与傅家有过多的牵扯,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但职业操守让她不能对这份亟待拯救的文献视而不见。

    她沉下心来,继续后续的补纸和托裱工作。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凝重。每一次下笔,都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当年的血泪。

    当她终于将信纸缺失的部分用特制的补纸填补完成,让破碎的页面重新恢复基本的完整时,一段之前被污渍掩盖的文字,隐约显露出来:

    “……沅愧对列祖列宗,致使傅氏传承百载之‘山河镜’失落于战乱……此镜关乎家族气运,吾虽万死难赎其罪……若后世子孙有幸得见,必当竭力寻回,重振门楣……”

    山河镜?

    苏瑾看着那三个模糊却沉重的字,心头一跳。这似乎是一件对傅家极为重要的传承之物,失落于那位名叫傅沅的先人手中。

    她下意识地想起傅承烨那张冷峻的、永远掌控一切的脸。他知道家族里曾有这样一件宝物失落了吗?他知道他的先人,曾为此背负着怎样的愧疚和绝望吗?

    可能不会

    他大概只关心当下的商业版图和股价涨跌吧。

    苏瑾小心地将修复好的信件放在专用的晾架上,看着墨迹在补好的纸张上若隐若现。她修复了这封信的物理形态,但那段被时光掩埋的往事,那份沉重的遗憾,又该如何安放?

    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傅家冰山下的一角。而这一角,或许会在未来,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

    她拿出手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打给她在博物馆工作的师兄。

    “师兄,打扰了。想向你请教一下,你听说过一件叫‘山河镜’的古物吗?可能跟民国时期的傅家有关……”

    电话那头传来师兄有些讶异的声音:“山河镜?傅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东西……传言很多,水有点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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