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儿,没想到你竟是因为这件事才主动来找老夫,真是让人寒心。”
“黄花大师,您说笑了。”
路栖鹤谦卑无比的声音响起:“路某刚来到郓城便遇上了个棘手的案件,实在是没抽出时间上门拜访,这下还劳烦您主动跑一趟,实在是惶恐。”
“呵呵呵……你还惶恐?”被称为黄花大师的老者爽朗地笑起来:
“惶恐你便不会喊我。说吧,什么事?”
“刚刚那女人的身体……”
闻言,黄花大师捋了捋胡须:“她中毒了,还是一种疑难杂毒,叫幽骨蚀。因着这种毒是在阴地由瘴气凝结炼制而成,所以极其喜阴,遇光则毒力潜伏。”
路栖鹤眉头微蹙,声音中也染上一丝不忍:
“可有破解之法?”
黄花大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小鹤啊,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竟如此上心?”
没得到回答,老者也不恼怒,反而叹了口气。
“要说破解之法,非阳炎花搭配龙血砂莫属。只不过这两种东西都很难找,把整个大衍翻过来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不过,我记得你祖父倒是……”
“我知道了。”
老者的话突然被路栖鹤打断,然后南知意便听到了一阵衣料摩擦外加推搡的声音。
她连忙蹑手蹑脚回到床上躺好。
紧接着,门一开一合,黄花大师中气十足又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混小子,卸磨杀驴是吧?老头子我再理你就是狗!”
南知意闭眼躺在床上,胸口有些紊乱的起伏出卖了她并不怎么平稳的内心。
如果她没猜错,所谓的黄花大师便是黄花山上隐居的那位老神医,路栖鹤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和他有交情?
而且神医说,毒不好解。
但黄花大师没说完的话和路栖鹤奇怪的表现都让南知意觉得奇怪。
难道说,路栖鹤知道这两种药材的下落?
那不就意味着,如果想解毒,留在路栖鹤身边才是她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正好可以借助他的人脉,多接触一下黄花大师。
而且张青遥刚在她面前殒命,拍拍屁股走人的事,她南知意做不到。
仁义这一块。
恰在此时,路栖鹤推门而入。
目光沉沉地落在床榻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女孩的呼吸愈发放轻,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
南知意心头一慌,睫毛终究没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男人嗤笑一声。
他将药碗放到床头的木柜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南知意嘤咛一声,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
“大人~”
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李万财的案件也算是结束了,你的嫌疑已然洗脱,可以走了。”路栖鹤并没拆穿南知意那有些拙劣的演技。
“不行!”
路栖鹤吹药的动作一顿。
察觉到失态,南知意舔了舔嘴唇,笑得有些命苦。
“呵呵……大人我的意思是,虽然李万财的案子结束了,这不是张青遥又出事了。”
她撅起小嘴,脸上写满了难过。
“路大人,虽然我没什么过人的地方,也不如您脑子灵光,但我这共感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是很赖皮的。”
话毕,少女撑着床,径直凑到路栖鹤面前,额前碎发好似小猫挠痒一般掠过男人饱满的额头。
“对吧?”
“嗯……”
路栖鹤低头沉思的功夫,南知意一把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咕咚咕咚两口喝完,对着他巧笑嫣然。
“大人,我很好养活的,不需要官饷,管吃住就行!”
“路大人!”恰巧在这个关键时刻,门外传来王振家慌慌张张的声音,他气喘吁吁地将一封信交给路栖鹤。
“洪泽县县尉董兴怀来信,说他们县出了一件悬案,请大人帮忙捉妖降鬼。”
南知意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这年代知府还要捉鬼……”
意识到有人在场,南知意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已经扇了自己无数个巴掌。
嘴比脑子快的毛病她什么时候能改掉!
“大人,呵呵,我突然想到家里还有鸡没喂,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甩下一句话,少女尴尬地挠挠头,从床上跳下,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后领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
“本官觉得你刚刚的话有几分道理,既然你愿意留下,那便留下吧。”
路栖鹤边看信,边拎着弱小又无助的南知意往外走。
“王捕头备车,去洪泽县。”
*
“鬼新娘复活?咱们真是去抓鬼的?”
去往洪泽县的马车上,突然传来南知意震惊到几乎破音的声音,路旁的乌鸦被惊得骤然飞向天边。
南知意从信件中愕然抬头。
见路栖鹤依旧闭目养神,她着急地拽了拽男人的衣袖:
“不是,那张青遥怎么办?她那模样明显就是横死,难道大人您不管了吗?”
路栖鹤拽回了自己的衣袖。
“苏景然已经对张青遥完成了尸检,她的口腔和胃部均有吞炭的痕迹,但身上的黑血却更像中毒,所以我们还无法确定她真正的死因。”
“所以呢?不管了吗?”
南知意再次拉住男人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还透出一股倔犟。
“她不是坏人!”
“我知道。”
路栖鹤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无奈地扶额,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双锲而不舍的小手。
“张青遥的香囊里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洪泽县明德女院。虽然我们暂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肯定是个线索,总要去调查一番。”
“而且,万忠现在还处于失踪状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按照张青遥的说法,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万忠被她藏在白鹭村的地窖中。”
南知意有些激动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些,她讪讪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放心吧,本官才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路栖鹤伸手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袖口:“哦对了,姜十七也暂时安全,我已经派人保护他了。”
马车渐渐停下。
车窗外也变得有些嘈杂。
南知意略略挑起窗帘,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正对着这边恭敬地行礼:
“洪泽县县尉董兴怀拜见路知府,还请知府大人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