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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试探

    墨竹是在次日清晨来到锦瑟院的。

    她穿着一身王府低级侍女统一的青色布裙,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些,步伐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容貌只能算清秀,但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人时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世间没什么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平稳无波:“奴婢墨竹,奉王爷之命,前来伺候王妃。”

    沈毓初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心中暗忖:

    这就是徐妈妈口中那个“身手绝非普通护卫能有”的丫头?

    萧北晗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是保护,还是监视?或者,兼而有之?

    “起来吧。”

    沈毓初语气温和,带着新主子的生疏与适当的审视。

    “以后你便在我身边伺候,与小桃一同打理院内事务。我初来王府,许多规矩不甚明了,你既是府里的老人,还需多提点。”

    她刻意将姿态放低,既给了墨竹面子,也存了试探之心。

    “奴婢不敢当‘提点’二字,但凭王妃吩咐。”

    墨竹起身,垂首而立,姿态恭敬,却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沈毓初不再多言,指派了她一些寻常的活计。

    墨竹执行力极强,动作利落干脆,吩咐的事情总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但除此之外,绝不多言,不多看,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小桃私下对沈毓初嘀咕:“小姐,这个墨竹,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人,瞧着怪吓人的。”

    沈毓初却微微摇头。

    越是如此,越说明此女不简单。

    她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来打破这层坚冰,判断其真正的立场。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密信破解出的“药”和“宫”二字,如同两根尖刺,扎在她心头。

    母亲查的药材,是否真的流入了宫中?

    城南的“济世堂”,陈大夫,是徐妈妈指出的唯一明路。

    她必须出去一趟。

    然而,新婚王妃无故外出,容易惹人注目,尤其可能引来柳姨娘乃至萧北晗的探究。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机会很就快来了。

    按规矩,新妇归宁之期在三朝之后。虽然她对沈府毫无眷恋,但这却是一个绝佳的、不会引人怀疑的外出理由。

    归宁前一日,沈毓初向萧北晗请示。

    当时他正歪在临风阁的美人榻上,听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念话本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听闻沈毓初要回尚书府,他眼皮都未抬,只懒洋洋地挥挥手:

    “去吧去吧,带些礼物,别失了本王颜面。库房钥匙不是给你了?自己去挑。”

    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毓初恭顺应下,退出临风阁。

    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瞥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是她的错觉吗?

    不管怎样,她获得了外出的许可。

    归宁日,靖王府的马车早早备好。

    沈毓初只带了小桃和墨竹随行。马车驶出王府侧门,融入京城清晨的街道。

    沈毓初端坐车内,手心却微微沁出薄汗。她并非紧张回沈府,而是计划着中途的“拐弯”。

    马车行至距离尚书府还有两条街的岔路口,沈毓初忽然轻声吩咐车夫:“且慢,先去一趟城南的‘济世堂’。”

    车夫是王府的老人,闻言愣了一下,迟疑道:“王妃,这……似乎绕路了?”

    沈毓初早已准备好说辞,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柔弱:

    “昨日偶感风寒,头有些昏沉,听闻城南济世堂的陈大夫医术精湛,想顺路去请他诊个脉,开副方子。回府后还要见父亲母亲,若精神不济,恐失了礼数。”

    她理由充分,态度温和,车夫虽觉不妥,但也不敢违逆王妃,只得调转马头,驶向城南。

    小桃有些不解地看着沈毓初,小姐何时感染风寒了?

    但她深知自家小姐如今行事必有深意,便闭口不言。

    而一旁的墨竹,依旧垂眸静坐,仿佛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济世堂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齐,药香扑鼻。

    坐堂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是陈大夫。

    沈毓初戴着帷帽,在小桃的搀扶下走进医馆,墨竹沉默地跟在身后。

    “大夫,我家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劳您给瞧瞧。”

    小桃按照事先吩咐的说道。

    陈大夫抬起眼皮,目光在沈毓初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而清明,不似寻常老者。

    他示意沈毓初伸出手腕诊脉,手指搭上她的脉搏,片刻后,缓缓道:

    “夫人脉象浮紧,确是偶感风寒之兆,并无大碍。待老夫开一剂疏散风寒的方子即可。”

    他语气平和,开方时,笔尖却几不可察地在纸上顿了顿,写下药方后,状似无意地低声快速说了一句:

    “夫人气色不佳,似有忧思郁结之象,可是为了……故人之物烦心?”

    沈毓初帷帽下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果然知道!徐妈妈没有找错人!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同样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母亲遗物,内有玄机,指向宫闱旧案,与‘药’有关,望先生指点迷津。”

    陈大夫执笔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与了然。

    他迅速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她,声音恢复如常:“夫人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两日便可痊愈。”

    同时,借着递方子的动作,一个揉得极小的纸团,悄无声息地塞入了沈毓初的手中。

    沈毓初心中狂跳,紧紧握住那微小的纸团,如同握住了救命的稻草。

    “多谢大夫。”

    她声音微颤,带着真实的感激。

    抓了药,离开济世堂,重新坐上马车,沈毓初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

    她借着帷帽的遮掩,迅速展开那个小纸团。

    上面只有四个蝇头小字:

    “慎查高,药自南来。”

    高!果然与高公公有关!而“药自南来”,指明了药材的源头!这与徐妈妈提到的“来自南边的药材”完全吻合!

    母亲查的,果然是流入宫中、可能与高公公相关的南方药材!这背后,究竟是怎样一桩宫廷秘辛?

    马车很快到了尚书府。

    沈毓初收敛心神,重新戴上那副温婉怯懦的面具,在王氏和沈月柔虚假的热情与试探中,度过了索然无味的归宁日。

    她的心,早已飞回了靖王府,飞向了那个藏着无数秘密的深院,以及那个心思难测的王爷。

    傍晚回到锦瑟院,沈毓初屏退小桃,独坐灯下,反复看着那张小纸条,心潮起伏。

    线索越来越清晰,却也预示着越来越大的危险。

    “王妃。”

    墨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散发着浓郁气味的汤药。

    “您的药煎好了。”

    沈毓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纸条攥紧。

    她抬眸看向墨竹,对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将药碗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有劳了。”沈毓初淡淡道。

    墨竹却没有立刻退下,而是站在原处,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那碗药,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异样:

    “王妃,这药……气味似乎与寻常治疗风寒的方子略有不同。里面多加了一味‘紫苏叶’,性温,能解表散寒,理气和营,对于偶感风寒伴有气郁者,尤为对症。”

    沈毓初握着纸条的手猛地收紧,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她怎么会知道药方?还如此精准地说出药材和药性?她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她知道自己去济世堂并非单纯看风寒?还是……在提醒她,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她今日的行程和这碗药的异常?

    室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两个女子平静却暗流汹涌的面容。

    一场无声的试探与交锋,在这弥漫着药香的房间里,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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