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又?
李明夷一脸被污蔑的模样,忿忿不平:“殿下何出此言?”
昭庆精致的瓜子脸显出不解的神色:
“你既说出庄侍郎,想必对他很了解,更该知道他庄家能得以立身的根本,并不在于其他,而是在于其女庄安阳。
她是当今宋皇后的义女,便是太子的义妹,有这层关系在,庄侍郎如何能倒下?要知道,皇后与庄安阳的感情可不是一两日功夫,已有好些年了。”
某种角度上,庄侍郎的地位有点类似于“外戚”。
只要宋皇后地位稳固,且庄安阳不失宠,些许错处都可以被原谅。
这种情况下,昭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扳倒庄侍郎的法子。
李明夷自信一笑,也不解释,道:
“那若我能办成此事呢?殿下愿意付出什么价码?”
昭庆觉得这话听着耳熟,才想起来二人约定拉拢苏镇方时,也有过这一幕。
说来也奇怪,正常的谋士随从,都是先竭力办事,等办成了看主上心情赏赐。
可李明夷与她之间,似从一开始,就是先约好条件,再行动……等她反应过来不对劲,却已无法逼迫对方办事了。
“你还想要什么?”昭庆面露警惕地问。
李明夷笑了笑:
“还没想好,恩,就要一件事如何?只要办成了,殿下就答应我一件事,恩,不会太过分的那种。”
可你这次已经很过分了……昭庆目光幽幽,心中仿佛有个小人,在疯狂敲响警铃。
本能告诉她,答应有风险。
但一来这个饵着实诱人,委实难以拒绝。
二来么……她反复在心里掂量思考了几回,实在想不出这少年有何手段,能完成这不可能做到的事。
苏镇方好歹是有裂缝的蛋,苍蝇可以叮,可庄家有裂缝吗?据她所知没有。
权衡再三,她终于还是一咬牙,说道:
“可以。但本宫还是上次那个条件,若你办不成……本宫也要你一样东西。”
小昭你还是太嫩,不死心啊……李明夷暗笑,点头:“一言为定。”
“时限?”昭庆问。
“这次嘛……要久一些,至少一个月吧。”
“好。”
二人商定,彼此都很满意。
昭庆是认定自己赢面很大,可以扳回一局。
李明夷想的则更长远些,庄侍郎?呵……
铲除这名太子羽翼固然是他的目的之一,想要偷偷蛀空这座大颂朝,既要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也要不断削弱、打击颂帝的力量,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但他真正提起这一茬,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原因,便是那个户部五品郎中黄澈。
是的,这个小郎中才是他真正的目标,也是与谢清晏一般,想要拉拢过来的名单上的人物。
虽说其品秩不高,但李明夷锁定对方,自然是因为此人未来的特殊……
况且,谁说五品永远只是五品?
若能将庄侍郎的位子空出来,运作一番,或许能将自己的人抬上去也不一定……李明夷细细思忖着。
这次的目标难度太高,远不如苏镇方那么容易搞定,他也要时间筹划思索。
而说完正事,他也没继续坚持当面打开画轴。
适可而止,把人刺激过了就不妙了。
李明夷抓起画轴,起身告辞,却被昭庆再一次叫住:
“李先生可否找到了住处?本宫这里倒抄家空出一间宅子,地段不错,距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已经命人去收拾了,你若不嫌弃,便拿了去。”
李明夷这次拉拢了苏镇方,如此大的功劳,当然不可能真的只赏赐一副画就完事了。
那幅画只是二人赌约的内容,这座大宅才是昭庆真正的赏赐。
“殿下所赐,不敢推辞。”李明夷也没客气。
昭庆半靠半躺在贵妃榻上,恢复了慵懒的仪态,笑了笑:
“稍后你随时去找府内管家要宅子地契即可,对了,只有宅子没下人也不行,正好这段时日,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可用的下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改朝换代,一大批官员抄家下狱,那些官员的女眷,以及家中的仆役也都成了朝廷的财产。
不过官宦之女身份终归敏感,一般可以随便赏赐的,还是那些婢女、仆役。
李明夷目光闪烁了下,想了想,故作轻松的道:
“寻常官宦仆役着实常见,倒是宫里出来的我感兴趣些。”
昭庆一笑,毫不意外。
当夜政变,皇宫中数上千名宫女太监被捕,除开极少数有官职在身的入狱,其余人都被军营单独看押。
这两日,许多颂朝新贵也都在打这些宫里人的主意,用各种手段想买些宫人作为家奴。
“可以。”昭庆点头。
李明夷强调道:“不过我要,就要最好的。”
最好的?昭庆微微颦眉,斟酌道:
“宫中最好的奴婢……恩,无非是西太后与小皇帝柴承嗣寝宫里的最好,不过西太后那边的宫女跑了很多,余下的也给人瓜分了……倒是那景平小皇帝宫里的,还剩下一些。呵,你若敢要,本宫便命人给你要来。”
她语气轻松,那些宫女如今正好在滕王手下,索要分配毫无难度。
只是宫里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有胆子收下。
尤其是地位高的官员,谁都怕万一哪个奴婢是个愚忠的,搞个刺杀什么的。
“景平皇帝的奴婢啊……”
李明夷似乎犹豫了下,才笑道:
“那就这个了。”
昭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面前少年笑容中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是……期待。
……
走出房间,李明夷并没有立即去验收宅子,只是找了府内管家要了契约以及地址。
约定明天白日再一起去看宅子。这种事要走个流程。
旋即,公主府又安排了一辆马车,将李明夷送回客栈。
路上,马车微微颠簸着,李明夷坐在车厢内,才将手中细长的画轴平方在大腿上,解开红绳,一手扯着一端的画轴,缓缓将画卷展开。
只见,白色的画纸上,好似网速延迟时代里,图片一点点刷新出来一样,一幅美人图映入眼帘。
画中,充满了少女感的昭庆公主端坐于闺房中,身披一袭艳红色的大氅,好似遮住全部身体一般,一手按着大氅下摆,一手握着一只布面小扇。
在画卷右上角,还有亲题的年月日,本该是印章的位置则被胭脂红色的唇印取代。
大氅?屋中?
不是……多热啊。
李明夷怔了下,继续往下展开,等看清了美人图全貌,才从画卷细节中窥见真相。
“啧啧,真空……”
……
……
皇城内东宫府邸中。
酷似赵晟极的太子于书房中,等到了匆匆赶来汇报的严宽。
“什么?!你说苏镇方去见了昭庆?!”
太子霍然起身,视线如狼般,死死盯着满头冷汗的严宽。
“是……殿下,卑职亲眼所见,苏镇方风尘仆仆的样子,毫不遮掩,卑职本想打探,却被昭庆公主驱赶出来,因而不知他们交谈了什么,只看到苏镇方离开时,公主与滕王等人一直送到门口,彼此颇为热络。”严宽小心翼翼的神态。
顿了顿,他又瞄着太子神色,道:
“对了,苏镇方入府后,还专门与那个李明夷,也就是公主那个新随从打了招呼。”
太子面色难看,在屋中踱步片刻,才道:
“请冉先生过来!”
“是!”
俄顷。
书房门被从外推开,吱呀声里,阳光裹着一角红裙蔓延进来。
“殿下,您找我?”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太子背对着门口,站在墙上一幅字画底下,将事情说了一番。
女人安静听完,有些明悟地道:
“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公主府,昨日深夜的确送来消息,说那个唤作李明夷的少年随从,昨日去了草园胡同……昨晚,苏镇方疑似出城,未曾回营。”
太子思忖片刻,沉声道:
“哼!看来我那位昭庆妹妹又使了什么手段,去查一查,苏镇方那边出了什么事。”
“好。”
被称为冉先生的女谋士又道:
“殿下,那个李明夷这几日屡次三番出动,是否……”
太子摇头道:
“区区一少年,无非是替昭庆传话办事的人肉喇叭罢了。冉先生以为此人值得关注?”
女人的声音传过来:“属下只是本能觉得,此人不简单。”
太子想了想:“那就派人去跟踪一番。”
他并不想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身上耗费力气,因此并不重视。
……
李明夷回到客栈,将画轴收起来,推开窗子,感受着外头冷风扑面出神,思绪飘飞:
“等明日我入住大宅,只怕我就会进入一些大人物的关注范围内。得格外小心些了。”
“恩,柴承嗣的奴婢中,记得还有个厉害角色,原本担心引起怀疑,我没打算主动谋算这个……昭庆送宅子,倒是给了我意外之喜……不过,也要警惕,小心黑心公主往我宅子里塞耳目……”
“以及……今晚……得做点准备了。”
今晚,是他与大理寺少卿谢清晏约定,见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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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个盟主,属实受宠若惊了,压力倍增。另外也不需要冲榜了。无以为报,唯有争取把故事写的更好看,而且后面的内容也的确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