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萧恒站在账房里,看着堆积如山的旧账册,头晕眼花。
本想躺平的他,如今却要扛起整个林家的账本。
几个小丫鬟站在门口,悄悄打量他。
眼神里既有好奇,也含着崇拜。
“姑爷真厉害。”
“听说那三个掌柜,跪着求他呢。”
萧恒听见议论,心里更苦。
厉害什么?他只想勾栏听曲,美婢相伴!
现在倒好,美婢是有了,都在门口站着,可他是来加班的!
林承业说到做到,下午就调了五个账房先生过来。
都是糟老头子,戴着老花镜,手指上沾着墨迹。
他们看着萧恒,眼神很不服气。
领头的陈账房拱拱手,语气生硬:“姑爷,老爷让我们来跟您学新账法。”
他特意加重了“学”字,显然不信这个年轻赘婿能有什么本事。
萧恒看着他们,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好。”他点点头,拿出自己那套“鬼画符”账本。
“这叫借贷记账法。”萧恒解释道。
他开始讲解资产、负债、权益、借方、贷方。
讲得飞快,术语一个接一个。
五个老账房听得目瞪口呆,眼睛越瞪越大。
什么借?什么贷?完全听不懂!
“姑爷!”陈账房忍不住打断:“这……这不合祖制!账哪有这么记的?”
萧恒心里一乐。
要的就是你们听不懂!
“这是新法,必须这么记。”他板着脸吩咐,“你们五个,把去年所有铺子的旧账,用新法重新做一遍,三天之内完成。”
五个老账房脸都白了。
三天?重做一年旧账?还要用这种看不懂的法子?这不可能!
“姑爷!这……”
“做不到?那就去跟老爷说,你们学不会,干不了。”
他巴不得他们去告状,最好让老丈人觉得他瞎指挥,把他撤了。
五个老账房不说话了,互相对视一眼,咬牙道:“我们……试试。”
他们抱着账册,愁眉苦脸退下。
萧恒心情好了点。
这下应该能清静几天了吧?
他正准备溜去听曲,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
是林芷月,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捧着厚厚的册子。
“夫君这是要去哪里?”她语气冷淡。
萧恒干笑两声:“出去……透透气。”
林芷月看着他:“这些是家中田庄的地契和租簿,往年收成总对不上数,有劳夫君一并整理了吧。”
她让丫鬟把册子放在桌上,高高的一摞。
萧恒看着那堆册子,眼前发黑:“夫人……这……”
林芷月打断他:“爹说了,能者多劳。”
她走近一步,“还是说,夫君其实……不想为林家出力?”
萧恒心里一凛。
这女人,太聪明了。
他赶紧摆手:“不敢不敢!我这就整理!”
“如此甚好。”林芷月颔首。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补充道:“对了,柳姨娘听说夫君查账厉害,也想请夫君看看她名下脂粉铺的账,明日她会亲自来找夫君。”
说完,她带着丫鬟走了。
萧恒僵在原地,生无可恋。
柳姨娘?那是老丈人最宠爱的小妾。连她都找上门了?
躺平大计,彻底破产。
他看着桌上的田庄地契租簿,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
……
翌日清晨,柳姨娘果然来了。
她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穿着艳丽,香气扑鼻。
“姑爷~你可要帮帮人家呀~”她声音软糯地说着,递来一本账册。
萧恒接过,随手翻了翻,笑吟吟道:“姨娘放心,小事一桩。”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是一张画满格子的纸。
“这是?”柳姨娘好奇问道。
萧恒解释:“绩效考核表,以后铺子里每个伙计,都按这个打分,卖了多少,态度如何,有无差错,每月评分,按分给赏钱,得分低的,扣钱。”
柳姨娘睁大眼睛:“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保证铺子利润翻倍。”萧恒信心十足。
他心里暗笑。
这绩效考核,上辈子他最烦了。
现在拿来祸害别人,等伙计们怨声载道,看你们还找不找我查账!
柳姨娘拿着表格,将信将疑而走。
萧恒继续他的“改革”,把田庄租佃制度也改了,搞什么“末位淘汰”。
收成最差的佃户,明年就别想租地了。
他还给五个老账房定了KPI,每天必须完成多少页账。
完成不了,扣月钱。
一时间,林家上下,鸡飞狗跳。
账房们熬夜算账,眼睛都快瞎了。
田庄的佃户人心惶惶,脂粉铺的伙计战战兢兢,所有人都私下抱怨。
“姑爷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这什么新规矩,太折磨人了!”
萧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着有人去老丈人那里告状,等着老丈人把他叫去训话,然后,他就可以“惭愧”地交出权力,继续躺平了,完美!
三日后,林承业果然叫他去书房。
萧恒心中暗喜。
来了来了!
他准备好说辞,就等挨骂。
书房里,林承业端坐太师椅,面色严肃。
他开口道:“贤婿啊,你那些新规矩,下面人都在抱怨啊。”
萧恒赶紧低头:“小婿考虑不周,请岳父责罚,要不……还是按旧例来吧?”
他等着老丈人点头,谁知林承业一拍桌子!
“好!太好了!”
萧恒一愣:“岳父……您说什么?”
林承业满脸兴奋:“抱怨就对了!说明你的新法触到他们痛处了!”
他拿出一本账册,“这三天,虽然怨声载道,但各铺子的效率都提高了!连柳姨娘的脂粉铺,这个月都多赚了两成!还有田庄,那些佃户为了不被淘汰,干活都卖力多了!”
萧恒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这剧本不对啊!
林承业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贤婿!你真是天才!用人之道,就在于一个‘逼’字!你逼得好!逼得妙啊!”
萧恒欲哭无泪。
他不是要逼人,是想被逼走啊!
“岳父,其实这些法子……”
“不必谦虚!”林承业大手一挥,“我已经决定了!从下个月起,林家所有产业,全面推行你的新法!你全权负责!”
萧恒眼前一黑。
全权负责?那他还有时间听曲吗?还有时间逗丫鬟吗?
“岳父,小婿恐怕能力有限……”
“能者多劳!”林承业打断他,“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干。”
他压低声音:“年底分红,给你这个数。”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萧恒瞥了一眼,心里稍平。
钱嘛……倒是不少,可是他还是想躺平啊!
从书房出来,萧恒垂头丧气。
路过花园时,他听到两个丫鬟在说话。
“听说了吗?姑爷又要升了!”
“真的?姑爷真厉害!”
“是啊,人长得俊,又有本事……”
萧恒驻足,忽然,有了新主意。
人长得俊?这倒是实话。
既然躲不过,那不如换个方式躺平?
他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他可以做个“花瓶”总管?
只动嘴,不动手。
每天打扮得俊俊的,到处巡视。
具体活儿,都让别人干。
这样既显得他在努力工作,实际上又能偷懒,还能享受丫鬟们崇拜的目光。
不错不错,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