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泔水藏钱案之后,方宁带着人继续巡街,燕飞也随便找了个借口,跟方宁一起巡街。
    两人走在一起,身后跟着大批的手下,当真是将他们两个人众星捧月一样,突出在C位。
    方宁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地停下来,询问生活过的好不好,商品卖的怎么样,身子骨是不是硬朗等等家常话。
    此时的方宁,不再是一个多小时之前的那个方宁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热情主动打招呼,不再把方宁当成洪水猛兽。
    方宁知道,自己的名声从负面变成了正面。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之前方宁怎么贪财好杀,怎么势利小人等等的传言,那都是人们道听途说。
    而方宁主动走进了人群当中,进入到了基层里,切切实实地给老百姓办事,办的案子干脆利落稳准狠,试问哪个有点脑子的人会把方宁与道听途说的那个形象勾连起来?
    方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就是这个效果。
    或许,话语权依然还是掌握在那些高官背后的世家大族手里边,但最基层最普通的老百姓才是绝大多数,只要获得了多数老百姓的认可,方宁就可以完全对冲自己的所有负面传闻。
    人群边缘,一个举着“铁齿断命张半仙”商幡的老人静静站着,看着方宁做的一举一动。
    老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发丝银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捻着三缕长须,眼神清亮如古井,与周围喧闹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即便混在市井吃瓜人群中,也透着一股不疾不徐的儒雅,仿佛周遭的纷扰都与他无关。
    方才方宁断案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时不时微微点头,嘴角噙着快要溢出来的赞赏。
    算命的迈着四方步,不急不慢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卦摊旁坐好,不多时,方宁带着人就一路嘘寒问暖地走到了他的卦摊前方。
    看到前方是个卦摊,方宁微微地皱了皱眉,看了老人一眼,微微地一愣,但并没有说话,而是想要直接过去。
    老人喊了一句:“方大人请留步。”
    方宁回头,心中冷笑。
    算命这种东西,他向来是不信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才是方宁的信条。
    此时,算命的喊住自己,估计是想搞些封建迷信的把戏,忽悠自己吧。
    因此,方宁神情冷淡地问道:“老人家有何事?”
    “观大人面相,近日虽运势正盛,却隐隐有煞气缠绕,恐家人将遇血光之灾。”
    老人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方宁的不耐。
    方宁脸色微沉,声音也变冷了。
    “老人家还是莫要信口开河为好,我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劝你少用血光之灾这类话吓唬人。”
    一旁的齐鲁连忙上前,小声对方宁说道:“大人,这张半仙在东关城算卦多日,据说极准,不是江湖骗子。前阵子王掌柜丢了儿子,就是他算准了方向,才找回来的。”
    老人闻言,也不辩解,只是淡淡一笑。
    “大人不信无妨。不如测一个字,老夫若是算得不准,分文不取,还向大人赔罪,若是算得有几分道理,大人再做判断不迟。”
    方宁见他神态坦然,倒生出几分好奇。
    他主要是想看看这算卦的究竟要怎么忽悠。
    他略一思索,走到卦摊前的纸笔旁,提笔写下一个“越”字,扔掉毛笔,说道:“就测这个字吧,穿越的越。”
    老人低头盯着“越”字看了片刻,手指在字上轻轻划过,随即掐着手指算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越字,左为走旁,右为戉字……走者,奔波之意,主大人一生劳碌,多在路途、阵前辗转。戉为古兵器,形似斧钺,主杀伐之气,与大人领兵办案、带刀行事的命格相合,此乃戎马一生之兆啊。”
    方宁心中一动。
    自己穿越而来,确实一直在奔波,战场浴血奋战就不说了,到了京都也不曾有过半点空闲,妥妥的牛马生活劳碌命,倒也算是被张半仙说中了几分。
    但方宁仍觉得是巧合,冷声道:“不过是牵强附会罢了。”
    老人却不慌不忙,继续道:“再看这越字的本意。逾越、超越也,走旁带戉,意为凭武力、胆识突破界限。”
    “大人本非大周世家子弟,却能凭借自身本事,从无名之辈做到兵马司指挥使,已是逾越阶层,往后更会打破桎梏,超越常人想象的富贵与权位,甚至……逾越现有的秩序格局。”
    这话一出,方宁脸色彻底变了。
    “逾越秩序格局”这几个字,恰好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隐秘。
    好家伙,这话是能随便说的?
    他看向老人的眼神多了警惕和审视。
    “满口胡言,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哪来的逾越格局之说?老人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呀。”
    张半仙见方宁仍有疑虑,脸上笑意不减,收起卦摊的手顿了顿:“大人觉得是乱讲也无妨,不如再写一字,若两次测得仍是同命格,便知老夫所言非虚。”
    方宁盯着老人清亮的眼神,心中半信半疑。方才“越”字的解读已让他有些动摇,此刻倒想看看这老人还能说出什么花样。
    于是,方宁重新拿起笔,略一沉吟,在纸上写下一个“穿”字,落笔时力道不自觉加重,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好一个‘穿’字。”
    老人拿起纸,指尖在字上缓缓划过,似乎是在模拟方宁写字时候的情绪,然后才说道:“大人请看,穿字上为穴,下为牙。穴者,深穴、暗窟也,主困厄、掩埋之意。此乃喻大人曾身陷绝境,如被深埋穴中,不见天日,仿佛前路已断。”
    方宁的心猛地一沉。
    穿越之初,他确实有过那种灵魂被拉扯到暗无天日的空间中的感觉,虽然可能是极短的时间,但又仿佛是有上万年之久。
    难不成这个老者真能掐会算?
    方宁面上仍然平静,说道:“不过是字形解释,算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