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响彻在牛家村的清晨。
“文昊这次去,带着全村的希望!”
“我齐文昊在这里发誓!”
“要是能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一定回村大摆百桌酒席,流水三天!谢谢父老乡亲今天来送我!”
这话一出,整个牛家村都沸腾了!
“好!”
“百桌酒席!”
“文昊一定能中!”
欢呼声和叫好声响成一片,冲淡了离别的伤感,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激动和期盼。
人群里,一直没说话的齐大山,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庄稼汉,看着自己有出息的儿子,看着他被全村人围着的样子,老眼里流出了泪水。
他挤开人群,走到齐文昊面前,大手重重的拍在儿子的肩膀上。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三个字。
“爹…等你!”
齐文昊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他松开父亲,又走到李云婉三姐妹面前。
李云瑶和李云兮的眼睛都哭红了,却强忍着没出声。
李云婉的眼眶也红透了,她伸手,仔细的为丈夫理了理有些乱的衣领,指尖微微发抖。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
最后,李云婉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夫君,万事小心。”
“我们…等你回家。”
齐文昊重重点头。
他转过身,再没有回头。
身后全村人的期盼,父亲的泪水,还有妻子的眼神,都让他充满了力量。
京城,我来了!
……
齐文昊脚程很快,走到望江县城时,天已经大亮。
他准备去驿站换一匹快马,直接去省城。
可刚到驿站门口,他的脚步就停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手在门口着急的来回走着,时不时朝他来的方向看。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拿着折扇,正是这次乡试的解元柳乘风。
柳乘风也看到了齐文昊,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齐兄!你可算来了!我在这里,都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
齐文昊一愣,随即也笑了。
“柳兄!你怎么在这?”
“我再不来,你怕是就要一个人骑马走了!”柳乘风走上前,一拳捶在齐文昊的肩膀上,看起来很高兴能再见到他。
“我估摸着你的脚程,算着你今天差不多该到县城了。怎么样,没耽误你吧?”
齐文昊心里一暖,知道柳乘风这是特意在等他。
“不耽误,正好,我一个人走也闷得慌。”
柳乘风用扇子指了指驿站旁边停着的一排骡车,压低了声音。
“齐兄,我打听过了。从这儿到京城,路太远,光是骑马就得大半个月,花钱也不少。而且马背上不稳,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看书。”
他凑近了些,神秘的说道:“我寻思着,咱们不如合伙,雇一辆带棚子的骡车。”
齐文昊有些不解。
柳乘风解释道:“你想啊,骡车走得慢,但稳当。咱们俩正好可以在车里,把乡试的卷子和各自找来的文章,再拿出来温习。这样既不耽误赶路,又不耽误看书,还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齐文昊的眼睛亮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此去京城,不只是为了考试,更是想看看这大乾王朝真正的样子。骑马太快,走马观花,骡车慢悠悠的,正好能让他有更多时间观察。
“柳兄这个主意好。”齐文昊点头赞同,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不止如此。”
他的目光越过柳乘风,看向驿站外那些来来往往、面带风霜的行人。
“咱们坐在车里,除了温书,更要多看。”
“看什么?”柳乘风不解。
“看这沿途的民生。”齐文昊的声音很沉稳,“看看驿站里有没有无家可归的灾民,市集上的米价是多少,官道两旁的田地是好是坏,还有地方官府的告示是安民还是扰民。”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书箱。
“书上的道理是死的,可这天底下的民生疾苦,却是活的。会试策论,考的是解决实际问题的学问。咱们这一路看过去,记在心里,到了考场上,随便哪一条,都能写成一篇实在的文章。这可比咱们关起门来空想要强得多。”
柳乘风听得愣住了。
他看着齐文昊,过了一会,才一拍大腿。
“高!实在是高!”
他脸上满是佩服,对着齐文昊拱了拱手:“我只想着在车上温书,你却已经想到了体察民情,为会试积累素材!齐兄,我算是明白了,你能中亚元,是我这脑子比你差远了!”
“柳兄客气了。”齐文昊笑着摆了摆手。
两人说定,便开始在驿站外挑选车夫。
很快,一个看起来老实的汉子,牵着一头健壮的骡子,主动迎了上来。
那汉子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笑起来一脸憨厚。
“两位公子,是要去京城赶考吧?”
“正是。”柳乘风上前一步,“师傅,你这车到京城,要多少钱?路上几天能到?”
车夫搓了搓手,憨厚的笑道:“去京城路远,小老儿我也不多要,收二位十两银子,包你们一路吃住安稳。咱们不急不赶,路上还能看看景,一个月准到。”
这价格倒也公道。
两人正准备点头,那车夫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好心的提醒道:“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跟二位公子说清楚。”
“最近这路上,不太平啊。”
“哦?”齐文昊来了兴趣,“怎么个不太平法?”
车夫压低了声音,朝四周看了看,才神秘的说道:“咱们这往北走,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平坦,安全,就是要绕个大圈,多走七八天。另一条,是抄近路,得穿过西山那片荒林。”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那西山荒林里,最近闹了土匪!听说是一伙不要命的,专门盯着咱们这些外乡人下手。特别是像两位公子这样进京赶考的书生,身上都带着盘缠,还有值钱的书籍行李,最容易被他们盯上!”
车夫说的很吓人:“前些天,隔壁县的一个秀才,就是为了抄近路,结果在林子里被劫了。钱财被抢光不说,连辛辛苦苦准备的赶考文章、书籍,全被那帮人给烧了!人也被打断了腿,扔在山里,差点就喂了狼!这辈子的功名,算是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