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听得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钱袋。
“那还用说?”他想也不想的说道,“咱们就走官道!多花几天时间,买个平安,值!”
齐文昊也点了点头。他此行身负重任,不能在路上出任何岔子。
“就依师傅所言,走官道。”
“好嘞!”车夫见谈妥了生意,立刻眉开眼笑,殷勤的过来帮他们搬行李。
柳乘风的行李不多,一个书箱,一个包裹。可当他看到齐文昊那塞得满满,几乎快要撑破的大包袱时,不由得好奇起来。
“齐兄,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他伸手提了一下,差点没提动。
“哈哈,没什么。”齐文昊笑着接过包袱,轻松的甩到背上,“都是些家里的土产。我那婆娘,生怕我在京城吃不惯,给我备了些干粮咸菜,不值钱,就是沉了点。”
柳乘风没有怀疑,只当是夫妻情深,还笑着打趣了几句。
齐文昊没有多做解释。他那包袱里,除了吃的穿的,还有李云瑶准备的十几包草药,李云兮缝了银子的荷包,更深处,还藏着那包石灰粉,以及李侍郎那封警告他的密信。
这些东西,哪一件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两人将行李都在车厢里放好。车夫扬起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鞭。
“两位公子坐稳嘞!咱们出发!”
骡车缓缓启动,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载着两个年轻人,正式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车夫坐在前面,看似专心的赶着车,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他的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的透过车帘的缝隙,瞥了一眼车厢里那两个码放整齐的书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贪婪。
一开始,柳乘风还很有兴致,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田园风光,嘴里念着诗句。
可这官道不是省城里的平坦路面。
没走出一里地,骡车就开始颠簸起来。
车轮每次压过石子,整个车厢都会猛的跳一下。
柳乘风脸上的好心情很快就没了。
他的脸色从红润变得苍白。
“齐兄……”柳乘风捂着胸口,眉头皱在一起,“这……这车怎么跟坐船似的?”
齐文昊看他额头上都是虚汗,心想不好。
这位养尊处优的解元公,怕是没受过这种罪。
“柳兄,你要是难受,就躺下歇会儿。”
“不行……越躺越晃……”
话没说完,骡车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
柳乘风的脸色“唰”的一下,白的像纸。
他再也忍不住了。
“哇——”
柳乘风猛的扑到车窗边,对着外面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出来了。
前面赶车的车夫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讥笑,嘴上却关切的喊道:“哎哟,这位公子是晕车了吧?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不……不用……”柳乘风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厢上,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虚弱的不行。
齐文昊看着他那副可怜样,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瑶儿给的药包!
齐文昊立刻翻开自己的大包袱,在一堆干粮衣物里,找到了那个散发着药草味的包裹。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十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每个上面都贴着李云瑶写的字。
齐文昊很快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一个纸包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
“提神止吐。”
他心里一喜,对着车夫喊道:“师傅,劳烦停一下车,借你的小火炉用一下。”
车夫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停下了车。
齐文昊从车上取下一个小铜锅,熟练的生火、倒水,然后将那包草药拆开倒了进去。
一股清新的草药香气,很快就飘了出来。
那味道不苦,带着薄荷和老姜的辛香,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柳乘风本来闭着眼哼哼,闻到这股味道,也忍不住睁开了眼。
“齐兄,这是什么?好香。”
“我妹妹配的药,专治晕车。”
药汤很快熬好了,齐文昊倒了一碗,吹凉了些,递给柳乘风。
“来,喝了它。”
柳乘风有些怀疑的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药汤一进嘴,一股暖流就从喉咙滑进胃里,本来翻江倒海的胃,竟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他眼睛一亮,也顾不上烫了,几大口就把一碗药汤喝了个干净。
没一会儿。
柳乘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惊喜的发现,那股天旋地转的恶心感,真的消失了!
“神了!简直是神了!”
柳乘风一把抓住齐文昊的手,激动的说:“齐兄!你家妹妹是神医啊!这药也太管用了!”
他对着齐文昊的包袱,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
“等到了京城,我一定出钱,给弟妹们开一家大药铺!不,开一家医馆!就凭这手本事,绝对能名满京华!”
齐文昊哭笑不得。
“行了,你没事就好。”
骡车重新上路。
果然,这一次,柳乘风再也没有晕车,反而精神十足,一路上跟齐文昊谈古论今。
……
夜幕降临。
骡车停在一处简陋的驿站旁。
车夫去喂牲口,齐文昊和柳乘风在车厢里,点起油灯,准备休息。
奔波了一天,齐文昊累的不行,只想赶紧睡一觉。
可他旁边的柳乘风,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位解元公,两眼瞪得老大,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兴奋的光。
齐文昊明白了。
李云瑶那药,提神的效果,好像有点太好了。
“齐兄,你睡不着吧?我也睡不着!”柳乘风精神亢奋的凑了过来,“咱们来聊聊经义如何?”
齐文昊眼皮都在打架。
“柳兄,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哎!圣人说,‘君子不器’!咱们读书人,要有为天地立心的志向,怎么能贪图安逸?”
柳乘风兴致很高,根本不给齐文昊拒绝的机会。
“就说这‘君子不器’,我认为,孔圣人的意思是,君子不能像器物一样,只有一种固定的用途。你说对不对?”
齐文昊只想睡觉,只能敷衍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柳兄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