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晨雾裹着桂花香,像层软纱漫进鎏金大酒店顶层的露台茶座。藤编圆桌铺着米白的棉麻桌布,江暖阳正用茶夹把青瓷茶杯摆成弧形——杯沿上描着浅青的缠枝纹,是去年林浩从老家茶山上带回来的手作瓷。
“刚在楼下花园捡的金桂,连露水都没干。”江琳提着竹篮走近,篮底铺着张宣纸,浅黄的桂花瓣沾着细碎的水珠,在纸上晕出小小的湿痕,“你闻闻,比去年的更香——林浩说他们茶山上的桂花落满茶田时,风一吹,连空气都是甜的。”
江暖阳笑着接过竹篮,指尖捻起一瓣桂花:“他前几天寄的新茶我收好了,装在竹篾茶筒里,拆开时还带着茶乡的潮气。昨天试泡了一杯,叶底是嫩生生的鹅黄色,像把晨雾揉碎了裹在茶叶里。”
她往粗陶茶壶里投了半捧白茶,沸水冲下去的瞬间,茶香裹着热气漫开。正搅着茶沫,陆沈端着一碟糖糕过来,瓷碟边缘沾着点糯米粉,糖糕上还撒了层细密的桂花碎:“厨房张阿姨刚蒸的,说这是‘桂花双甜’,配你的白茶正好。对了,林浩刚发微信,说下个月回江城,想约咱们去城郊的云栖茶田摘新茶。”
“云栖茶田?”江琳把桂花撒进茶壶,花瓣浮在茶汤上,像落了一捧碎金,“他去年说要在茶田坡上搭个小茶棚,顶子用编,边上挂串竹风铃,现在该搭好了吧?”
“早搭好了。”江暖阳倒了杯茶,浅黄的茶汤里漂着两瓣桂花,递到江琳手边,“他朋友圈发过照片,茶棚外种了一排向日葵,刚冒花苞,说等咱们去时,正好能晒着太阳喝茶。”
陆沈咬了口糖糕,甜香混着茶香漫开:“等他回来,我把家里那套紫砂小壶带上——是我爸当年收的老物件,泡他的茶正好。到时候让他教咱们怎么辨‘露水茶’:据说沾了晨露的茶叶,指尖捻着是凉的,泡开后茶汤里带着点雾的润。”
江琳笑着给每个人续茶,晨雾慢慢散了,阳光从露台栏杆的缝隙里漏下来,在茶桌上织出细细的金线。风裹着桂花香吹过,把竹篮里的花瓣吹得晃了晃,有一瓣落在陆沈的糖糕碟里,沾着点糯米香。
“对了,”江暖阳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蓝布小袋,“林浩去年托我收的旧茶谱,我在古籍馆找到了复刻本,里面写着‘桂花入茶,需晒半干,沸水冲三遍,香最浓’——等下个月去茶棚,咱们照着这个法子泡。”
陆沈把茶谱接过来,封面是暗纹的蓝布,页边泛着旧黄:“这可比现在的茶书细多了,连‘何时捡桂花’都写了——‘晨露未干时摘,香不散’。”
露台外的桂树晃了晃,又有几瓣花落在桌布上。江琳指尖把花瓣拈进茶杯,浅黄的茶汤裹着桂香,暖得像浸在阳光里。风把谈话声吹得轻软,那些关于茶田、茶棚、旧茶谱的约定,像桂花落在茶里,妥帖又温柔。
“等下个月,”江暖阳指尖碰了碰茶杯,杯沿的温度暖了指尖,“咱们天不亮就去,赶在露水没干时摘片茶叶,再捡一篮桂花,把这晨雾的味,都泡进茶里。”
晨雾彻底退了,阳光裹着桂花香漫满露台,把这一室的暖,慢慢浸进了往后的每一个清晨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