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张海楼后,吴邪认识的人陆陆续续都来杭州见面。
这让他因为陈皮阿四的葬礼以及灵隐寺影响下趋于平静的心态再次变得焦躁。
尤其是阿宁这个女人,带来了一些新的谜题。
从云顶天宫出来后,在吉林养伤的吴三省收到了一盘录像带。吴邪没从里面看出什么关窍,倒是他三叔一直很执着。
为此他还留了个心眼儿。然而吴三省一直没什么动作,那两盘录像带他没看出个所以然,就丢吴邪那里没管。回来之后不是收拾不听话的伙计就是去各个盘口查账。
从吉林回杭州刚好是年底,底下人都等着大东家查账分红。这是人家一年到头的收成,就等着拿米下锅。
在这种事上不能耍狠。毒辣如陈皮阿四,到了年底也要准时查账,赶着年关之前分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2003年开始他三叔的盘口总也不太平。不太平就算了,吴三省以及还时不时给底下人制造点乱子,本就摇摆不定的人大多会趁机反水。
就2003年一年,光吴邪知道的清理门户的事件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在往年非常罕见。除此之外,跟他们一起虎口逃生的大奎后来也安排到了铺子里当伙计。
云顶天宫一行结束后,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蹲局子去了。听说要关十几二十年,判的很严重。
这倒好了,跟出卖他们的楚光头一起吃上了公家饭。
胖子也是跟吴邪混的越来越熟,似乎只信得过这个愣头青,身上有点货就给吴邪拿去出。有生意门路,也要带着吴邪帮着品鉴品鉴。
用他的话说就是:“你这小子虽然心眼儿黑,但是人不算坏,还聪明。胖爷喜欢机灵点儿的,打交道舒坦。”
一切都平静的像电影大结局一样。
带来秘密的人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
稀里糊涂参与其中的人又稀里糊涂的走出故事之外。
各种各样重要又不重要的NPC们仍旧按照既定的轨迹生活。
闷油瓶和他的忠实拥趸进入了青铜门,杭州城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吴邪还是坐在他的店铺里面,跟周围的小老板打打牌喝喝茶,跟胖子跑生意到处乱逛。
吴邪也会去书店看看,然而那里只有张海楼百无聊赖的营业。他每天的日子过得比王盟还腐败,开门之后不是窝在柜台后面打游戏,就是煲电话粥打视频。
完全看不出刚来杭州时那种风流狡猾精英男的感觉。如果说之前的张海楼应该在高大上写字楼里当个干练的业务经理,那么现在的张海楼完全是个颓废的网瘾宅男。
唯一让他坚持出门的事情,就是每周一早上去灵隐寺给张海桐上香。周一一整天他都不开门,吴邪感觉他应该不止去灵隐寺,可能还会办点别的事。
一切都稀疏平常。
直到阿宁到来。
阿宁的到来,将杭州平静的日子打破。
吴邪望着面前面不改色意犹未尽吃光一整条西湖醋鱼的阿宁,觉得十分烦躁。倒不是因为请她吃饭,而是阿宁一顿饭慢条斯理吃了两个小时,这中间没讲一句话,只是笑眯眯看他跟胖子两个人在旁边憋屈的要命。
好在阿宁本身也是办正事的人,逗够了人,便从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那是一盘录像带。
和吴邪在吉林收到的那两盘一模一样的录像带。
阿宁的表情很奇怪。在观看录像带之前,她希望吴邪做好准备。这更让吴邪充满好奇,抓心挠肺。
方才的郁气全忘了,立刻带着阿宁和胖子回吴山居,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他好不容易淘来的老机子开始播放阿宁的录像带。
在播放之前,阿宁郑重的说:“在这之前,你最好深呼吸一下。”
吴邪不解,但看完之后,他就明白为什么阿宁这样讲了。
因为那盘录像带里,有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地上爬行。人不人,鬼不鬼。
吴邪被骇住了。
……
“又触发一个。”
黑暗中,一个穿着拉链卫衣的男人坐在藤椅上吞云吐雾。
房间里全是白色的烟气,混合着浓重的尼古丁味,十分呛人。即便如此,这些味道仍旧无法掩盖男人身上的血腥味。
他老了,年纪上来了。
吴三省都扛不住折腾,自己这把年纪天天高强度出任务还得三面防着,真特么够呛。
这样想着,男人站起来,将烟头按灭在笔记本上。
炙热的烟头将纸张烫出一个焦黑的洞,带着点瘦金体韵味的字迹瞬间被破坏。这不影响整张作品的美感,反而有了一种陈旧颓废的魅力。
整张纸只写了一串符号,末尾三个大字:已触发。
没多久,男人再次点燃一根烟,打火机将那张纸烧成灰烬,手指一搓全埋进烟灰缸,看不出什么来。
齐羽将本子揣回怀里。
如果记忆没出错,这个时候文锦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在塔木陀盆地,这个女人会完成她作为“人”的时间里最后一件事。
启动录像带机制。
这些录像带不仅是告诉吴三省现在的时间节点和计划进程,也要完成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些录像带文锦会分成三份。明面上的计划里,三份录像带会在2004年5月份送出。分别用不同的名字寄送给张起灵、裘德考和吴三省。
这里面,只有寄送给裘德考的带子有问题。
因为这三份录像带里,除了寄给吴三省那一份没问题,其他的收件人都不正确。或者说,在他们设计的时候,收件人是不正确的。
除了吴三省那一份,另外两份分别会寄送给张起灵和裘德考。但在他们的预测里,这两份录像带并不是真的寄送给他们。
这里面有一个微妙的测试机制。如果那两盘带子寄送给裘德考后,却顺利的落入吴邪手中,那说明吴邪身上出了点问题,他们需要重新想办法将他隐藏起来,至少要拖延五六年的时间。
此时,另外两份录像带会分别寄送给吴三省和裘德考的人。
当吴三省手里只有一盘录像带,就表明上面的结果。所有活下来的九门二代,要在塔木陀盆地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路线。那个时候必须铤而走险。
如果录像带没有在吴邪手里,而是真的被裘德考收到,那么计划暂时没有问题。吴三省会收到两份录像带。
他们仍旧会带着吴邪前往塔木陀,但危险系数会小许多。因为这种情况下,会有人替他出生入死甚至代替他去死。
只是为了一个结果。
这是一个小小的博弈。
如果那些人怀疑上了吴邪,绝对会想办法利用录像带引诱他去塔木陀。这是他们这种人的命,从有这张脸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作为初代,齐羽便成了这个机制的设计者之一。这要感谢全国乱窜的那张脸,真是为他们提供了许多新的玩法。
这办法缺德的厉害。那些和吴邪同一批长大的一模一样的孩子们,无一例外被所谓的秘密吸引,然后被秘密牵着鼻子走。蹉跎岁月,浪费生命,最后不知道怎么死的。
自杀或者跑了的,那都算幸运。
真不知道想出这种办法的那个人还活着没有。要是活着,那可真是寿比王八。
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这么损的招儿,怎么也该祸害遗千年。齐羽觉得,张海桐这祸害真该活个千儿八百年的,不然下地狱阎王爷都得认他做祖宗。
1993年6月。在假文锦死在长白山的十几年后,真正的陈文锦再次踏入这座山脉。在这里,她看见了终极。
1993年距离2004年,仅仅十一年。十一年前,聪明的人足以预见今天可能发生的事。在盗墓贼的时间尺度上,地下的事物变化没那么快。
齐羽走到门后的镜子前,他已经是中年人的模样,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他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看不出从前的容颜。
紧闭的房间门被敲响,一个声音恭敬的在外面说:“雨队,行刑开始了。”
齐羽拉开门。
两人走在全然洁白的走廊上,直到一间密闭的银灰色房间被打开。房间里面,一张满是惊恐的脸望着他们。
齐羽感慨,他奶奶的。
长得真像啊。
这和杀自己,真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