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与谢锋,在应对层出不穷的暗算与汹涌疫情的双重夹击下,终于抵达了此次疫病的根源地——汝阳府。
    当他们踏入汝阳府地界时,所见景象比沿途任何一处都要凄惨。
    一方知州林翰,这位以仁善著称的官员,因日夜奔走、亲自照料病患,自己也染上了疫病,沈砚他们赶到时,他已奄奄一息,高热不退,淋巴肿痛明显,已是重症。
    谢锋不敢耽搁,立刻与随行太医联合会诊。
    他果断拿出能救命的抗生素给林知州灌下去,太医则辅以吊命的参汤。
    几人合力,硬是将林知州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只是他元气大伤,身体极度虚弱,至今仍卧病在床,府衙一应公务,只能暂由师爷代理。
    那师爷姓王,年约五十,见到沈砚和谢锋,如同见了救星,竟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那作风和去年林知州跪地求沈砚救救汝阳府如出一辙:
    “两位大人!你们可算来了!我们林大人……林大人他是个好官啊!自打这瘟疫起来,他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四处筹集草药,亲自去病区安抚……可看着人一个个倒下,林大人嘴里急得全是燎泡!咱们汝阳府……好不容易盼来点雨水,没曾想又遭此大难!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汝阳府,救救这些百姓吧!他们无处可去,若是朝廷再不管,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砚亲手将王师爷扶起,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师爷请起。朝廷既派我等前来,必不会坐视不理。林大人仁心,我等感佩,定当竭尽全力。眼下最要紧之事,是控制疫情,救治病患。请师爷即刻协助我等,安抚民众,维持秩序,并将所有病患情况详细报来。”
    很快,他们的主力营地便设在了疫情最重的青石镇。
    然而,抗生素的消耗速度远超预期,一路上便用去了大半,库存再次告急。
    更棘手的是,“敢死队”带有“神药”能起死回生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绝望的百姓背着奄奄一息的家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营地外苦苦哀求。
    谢锋顶着巨大的压力,严令全队:“任何人不得直接接触病患身体!必须穿戴整齐‘蒸笼袍’与面巾!接触任何物品后,必须立刻以烈酒或石灰水净手!”
    即便防护如此严密,队伍里仍有几人出现了感染症状。
    谢锋有时候也会焦头烂额,心里忍不住吐槽:真是防不胜防!这病毒的传染力也太霸道了!看来光靠现在的防护等级还不够,得想办法再升级一下消毒流程……唉,烧脑,还是先解决抗生素的补给问题吧,今晚必须去“补货”了,再不补,前线就要断顿了!
    他所选择的“补货”地点,便是早已在地图上选定的白芦渡码头。
    此处位置偏僻,河床已经干涸,水路断了好几年,因为上次那场大暴雨再次蓄满了水,正好可以为“外藩商船运送物资”打掩护。
    夜半时分,等营地所有人都熟睡,谢锋换上夜行衣,身形如鬼魅般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孤身前往白芦渡。
    沈砚并未沉睡,黑暗中,他双眼倏然睁开,静默地投向声音来处,随即又悄然阖上,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废弃的码头上,栈道与几间仓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谢锋仔细确认四周无人后,寻了一间看起来最干净的仓舍,心念一动,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李月兰早已将抗生素重新“去皮打包”妥当,换成了统一的密封木箱。
    谢锋将这些木箱转移到仓舍角落,足足四十八个小箱子。
    这些药,足够汝阳府的急重症患者支撑一阵子了。
    他用油布将所有箱子盖好,并没有立刻离开。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没必要再返回营地。
    他与沈砚早有约定,以穿云箭为号,见到信号,营地便会派出车马前来接应。
    闪身又进入空间,餐桌上,还放着李月兰新烙的酥软火烧馍,显然是担心他在外面饮食不方便,特地准备的。
    谢锋洗干净手,拿起一个正吃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哥!你终于进来了!”
    他回头,见谢秋芝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一脸欣喜地跑过来。
    谢锋却猛地后退几步,厉声道:“芝芝!别离我太近!我们这里现在处处都不干净,我身上是喷了消毒药水才敢进来的!”
    谢秋芝闻言,立刻乖巧地停在几步之外,脸上满是担忧:“哥,你那边……情况很严重吗?”
    谢锋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非常严重,真正的十室九空,能逃的都逃了,病毒也跟着扩散了出去。逃不掉的,就躲了起来,还有那些染了病在外面乱晃的……路上到处都是死人,我们挖的千人坑都已经好几个了。这里的防疫措施太落后,即便我们安排了在各州府要道设卡拦截,也挡不住病毒外散。你们在京畿道也要万分小心!这病厉害得很,潜伏期太短了,一旦发作,快的话两三天人就没了。”
    他顿了顿,继续交代正事:“你和娘说,抗生素不能停。我们在这边建立了救援营地,短期内回不去。月底商船到了,直接把药交给玄策卫的燕七,他是下一批押送物资的负责人,你见过,来过咱们村吃席,可靠。”
    谢秋芝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七天,万界的货就到了。”
    “嗯。”谢锋点头。
    “我让燕七直接带人去奇珍坊后院运走,你和小文说一声,让他提前安排一下。”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是不是给沈砚写信了?”
    谢秋芝点头:“嗯。他上回信里让我带萱萱和沈老太君去桃溪村赏荷,然后……萱萱和图图姐都落水了,被秋笙哥和小白掌柜救了,再然后……他们两家就要结亲了。我把这事写信告诉沈砚了。”
    谢锋闻言,无奈地摇摇头:“你呀……最近别再给他写信了。这边不太平,我进出空间都万分小心。你们若真有书信往来,一定要里外都喷好消毒药水!”
    “知道啦哥,我不写了。”
    谢秋芝点头应下,随即又想起刚才的话题:
    “哥,我和你说,白衡已经请媒人去图图家问亲了,流程走得很快。但是萱萱和秋笙哥那边,一直没动静呢……沈老太君走的时候只说让秋笙哥在家等消息,这都五天过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谢锋了然,带点打趣道:“镇北侯府是顶级高门,就算两人彼此有意,结亲也绝非易事,牵扯太多,可矿石落水相救......你呀,最近也少去荷塘那边玩,万一你也掉下去,被个不知所谓的‘癞蛤蟆’救起来,哥就做主把你嫁给癞蛤蟆,以后你就成了蛤蟆夫人!”
    谢秋芝立刻撇嘴:“那我宁愿在家赖着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要做蛤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