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那句“我,或许有一个思路”,
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丝斟酌与试探,
却如同在绝对平静的湖心投下了一块来自九天之外的超级巨石!
轰然巨响或许无声,但那瞬间激荡起的无形波纹,
却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击在房间内每一个人的心防之上,
瞬间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太乙真人。
这位见多识广、修行千年的仙人,听到李维的话的一瞬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九天雷霆劈中天灵盖。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肥胖的身躯此刻却显露出与其体型截然不符的敏捷与惊骇。
他那双原本因酒意和愁绪而显得有些朦胧的圆溜溜眼睛,
此刻瞪得如同铜铃,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
胖脸上松弛的肌肉因为极度的、超出理解范围的震惊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甚至连呼吸都为之彻底停滞了一瞬,胸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他几乎以为自己因忧思过度而产生了心魔幻听!
“你……你你说什么?!”
太乙真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诙谐,每一个字都透着荒诞与骇然,
“李维小友!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魔丸乃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本源浊气所化,是混沌意志的残留,是深深烙印于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法则之疾’!”
“是天道定数,是连大罗金仙都避之不及的劫难烙印!”
他激动地挥舞着胖手,试图强调此事的绝对不可能性。
“连贫道……连贫道的师尊,元始天尊他老人家,乃是圣人,万劫不磨之体,若要强行化解此事,也需耗费无量心力,推算万古因果,甚至可能引来天道反噬!”
“就算是贫道,也得借助山河社稷图、七色宝莲这等天地至宝,行那偷天换日、逆天改命之术!”
“而且成功的几率渺茫得如同沧海一粟,十不存一!”
“你……你一个身上毫无法力波动,根骨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怎敢……怎敢轻言有思路?!”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奇迹,而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
彻底颠覆了他千年修行所建立起来的认知体系!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智慧”和“手段”所有想象的总和。
一个来历不明、看似凡俗的年轻人,
竟然敢言及解决连天道圣人都需慎重对待、甚至感到棘手的终极难题?
这简直如同地上蝼蚁声称要搬动不周山,
井底之蛙妄言要吞尽四海之水般不可思议!
他看向李维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荒诞的、看待疯子的感觉。
与太乙真人的震惊和近乎本能的反驳、怀疑不同,
李靖和殷夫人在听到李维那句话的瞬间,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陷入了短暂的、大脑空白的愣神。
但紧接着,仿佛无尽黑暗的夜空中骤然炸开了一轮灼热的太阳,
他们眼中爆发出的是几乎能将人灵魂都灼伤的、无比炽热、近乎疯狂的希望之光!
那光芒如此强烈,仿佛要将他们几年来积压的所有绝望、痛苦和阴霾都彻底蒸发!
“李公子!你……你所言当真?!此言非虚?!”
李靖一个箭步上前,这位向来沉稳如山、肩负陈塘关重任的总兵,此刻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颤抖。
他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皮肉之中,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不在乎李维的话听起来多么惊世骇俗,
不在乎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甚至不敢去深思这“思路”究竟是何物。
只要有一丝可能,哪怕这可能是镜花水月,是饮鸩止渴,
只要能挽救他儿子那注定短暂且充满痛苦的性命,
他都愿意毫不犹豫地去相信,去抓住,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殷夫人更是激动得浑身剧烈发抖,仿佛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她松开紧紧搂着的哪吒,脚步有些虚浮踉跄地快步走到李维面前,
泪水再次决堤般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冰冷的死水,
而是充满了滚烫期盼和卑微恳求的洪流:
“李公子!求求你!若是……若是真有办法,无论需要什么,哪怕是要我殷氏这条命,要我的魂魄,要我这身血肉骨髓,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只求你能救救我的吒儿!给他一条活路,给他一个看看这世界的机会啊!”
她说着,情绪彻底崩溃,竟是真的双膝一软,就要不顾一切地向李维跪拜下去。
那是一个母亲在溺亡前,看到唯一一根稻草时,所能做出的最本能、最卑微的反应。
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他们这种为人父母者,
在眼睁睁看着爱子步入既定死亡的倒计时时,
那种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的心情。任何一点微光,都足以让他们飞蛾扑火。
李维眼疾手快,连忙侧身避开这承受不起的大礼,
同时伸手稳稳虚扶住殷夫人的手臂,语气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夫人言重了!快快请起!此事尚未有定论,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他的平静与在场其他人激动到几乎失控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暴风眼中那片刻的宁静。
而哪吒,则仰着小脸,一双乌溜溜、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
随即便被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崇拜所填满。
他不懂什么“法则之疾”,也不太明白“天劫”具体是什么,
但他听懂了李维说“有办法”。
他用力地点着头,小脸上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对李维说道:
“李维!我就知道!你从来没骗过我!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就不用死了?还能继续和你一起玩,一起吃糖葫芦?”
在他的世界里,李维是带给他快乐和认可的人,
李维说能办到的事情,那就一定能办到!
这种简单而直接的信任,在此刻沉重而复杂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珍贵
李维看着神色各异、反应剧烈的众人,心中早已有了全盘定计。
他知道,不能直接说自己能对抗天道法则、消除本源印记,
太过惊世骇俗,不仅难以让人信服,反而可能立刻被太乙真人当成域外天魔或者失心疯子,
甚至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杀身之祸。
他需要换一种这个世界的“语境”下,
大家更容易理解和接受的说法,一个能够绕过“宿命论”的、全新的认知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