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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夜客叩门

    煤油灯的光晕在往生斋破败的柜台前固执地撑开一小圈昏黄,将沈厌沉默的身影投在身后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拉得很长。窗外,城市的喧嚣如同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绝,只剩下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更衬得店内死寂一片。空气里,霉味、灰尘味、以及那盏旧灯燃烧时特有的、略带呛人的烟火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停滞感。

    沈厌维持着那个端坐的姿势,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雕像。左臂固定装置下的隐痛,右臂“镇灵铠”传来的冰冷沉重,以及地底“墟”那持续不断、仿佛越来越近的冰冷呼唤,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片沉寂的灰色,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波澜。

    他在等待。

    等待那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等待那些必然会找上门来的“客人”。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煤油灯的火苗偶尔因为穿堂风而轻微摇曳,光影晃动,使得柜台角落那个歪斜的莲花灯座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扭曲、变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

    叩、叩、叩。

    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不是敲在木门上,那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了人的头骨内侧,带着一种冰冷的、直达灵魂的穿透力。

    来了。

    沈厌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立刻起身。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窗外,右手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感受着臂铠下那混沌力量因此而产生的一丝微弱躁动。

    敲门声停歇了片刻,仿佛门外的人也在等待。

    然后——

    吱呀——

    那扇修补过的、本该从内闩住的木门,竟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灵魂即将彻底溃散的、冰冷的虚无感,如同实质的寒流,率先从门缝中汹涌而入!

    煤油灯的火苗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沈厌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

    一道身影,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倚着门框,滑倒在了往生斋的门槛上。

    是鬼拍肩!

    但他此刻的模样,与之前那神秘莫测、行踪诡秘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脸上那个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乎要碎裂开来,露出下面一片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的面容轮廓。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黑色长风衣,上面浸满了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这些血液正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门槛和地面上,发出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更可怕的是他的“存在感”。他整个人仿佛正在从这个世界被强行“擦除”,身体边缘不断有细小的、如同数据乱码般的黑色颗粒剥落、消散。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那冰冷的虚无感正是源自他即将彻底崩散的灵魂本源!

    他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是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鬼拍肩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那双隐藏在破碎面具后的眼睛(如果还有眼睛的话)死死地盯住了柜台后的沈厌。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流,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呓语,强行挤入了沈厌的意识:

    “锚……点……”

    “在……老……城……隍……庙……”

    “他……们……找到……”

    “快…………”

    信息流戛然而止。

    鬼拍肩那勉强支撑的身体猛地一颤,最后一点维系着他存在的力量似乎也耗尽了。他倚着门框的身影开始加速崩解,如同沙堡遇上了潮水,从双脚开始,迅速化为无数飘散的黑色灰烬,连同那破碎的面具和浸血的风衣,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不到三秒钟,门槛上只留下一小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以及空气中那浓郁不散的血腥与虚无交织的死亡气息。

    除此之外,再无鬼拍肩存在过的痕迹。

    他死了。

    形神俱灭。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挣扎着来到往生斋,只为了传递出这条残缺不全的警告。

    “锚点在老城隍庙”!

    沈厌坐在柜台后,一动不动地看着门槛上那滩刺目的血迹,以及门外空荡荡的黑暗街景。煤油灯的光芒恢复了稳定,静静燃烧着,将这片死寂与刚刚发生的消亡映照得格外清晰。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灰色的眼眸深处,冰面之下,仿佛有暗流开始汹涌。

    鬼拍肩死了。

    那个游走在阴影之中,情报网络遍布黑市,连管理局都难以捉摸的鬼拍肩,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死前,他指向了老城隍庙。

    这意味着,“理事会”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辣。他们不仅找到了锚点,甚至已经开始清除可能泄露消息的“隐患”。鬼拍肩显然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者,他试图做些什么,却遭到了灭顶之灾。

    老城隍庙……

    沈厌对这个地方有印象。那是榕城一处年代久远的庙宇,香火早已凋零,据说在灾变后也出现了一些灵异传闻,但并未引起管理局太多重视。没想到,那里竟然隐藏着第一个锚点!

    鬼拍肩用生命换来的信息,价值连城,却也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就在这时,沈厌右臂的“镇灵铠”下,那被压抑的混沌力量,似乎因为近距离感受到了鬼拍肩消亡时逸散的灵魂能量和那浓郁的死亡气息,而再次躁动起来,传来一阵阵更加清晰的冰冷悸动。与此同时,地底“墟”的呼唤,也仿佛受到了刺激般,变得更加急切,那冰冷的吸力似乎穿透了层层建筑和大地,隐隐作用在他的灵魂层面。

    内外交迫。

    沈厌缓缓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精神的疲惫和力量的躁动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看了一眼柜台角落那个歪斜的莲花灯座,又看了看门槛上那滩渐渐渗入木质纹理的血迹。

    夜客已叩门,并以最惨烈的方式,送来了风暴将至的第一个确切信号。

    他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

    老城隍庙……必须去。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一点准备,也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门外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噬人猛兽的街道,然后,缓缓关上了那扇木门,将门闩轻轻插上。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已然逼近的危机,暂时隔绝在外。

    煤油灯下,他的影子被拉长,投在紧闭的门板上,沉默而孤绝。

    第一个客人用死亡敲响了序曲。

    那么,接下来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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