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省省委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茶香与烟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省委书记冷明沐坐在主位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灰烬。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省长薛高宇正低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副书记钟鸣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组织部长王宁星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政法委书记仇风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茶杯,纪委书记令天明则微微后仰,看似放松,眼神却格外锐利。
这些人,构成了江省权力的核心圈层,也代表着不同的政治意见。
“这么晚还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需要提前通报一下。”冷明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他将烟灰轻轻弹落,动作从容不迫,“京城决定,李毅飞同志任工真市市委书记,按副省级配备。”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偶尔茶杯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组织部长王宁星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书记,工真市是重要地级市,市委书记高配副省级确实有过先例。
但我有点不明白,上面为什么突然把李毅飞同志调来?
他今年才三十三岁吧?这个年纪担任如此要职,在全国都不多见。”
这个问题,显然是在座许多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几道目光同时聚焦在冷明沐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冷明沐缓缓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力度。
“宁星同志,组织上的安排,肯定有其通盘考虑。
我们作为党员,服从组织决定是第一位的。”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众人,“况且,毅飞同志对大家来说都不陌生。
钟鸣同志、高宇省长都和他打过交道。”
薛高宇闻言,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是啊,几年前在安阴市多水县,我就见识过这位年轻人的能力。
当时他还是挂职的县纪委书记,就敢对一些事情提出不同意见,魄力确实不小。”他特意在“一些事情”四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这话听起来是赞扬,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钟鸣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在铜山县当县长时,他推的那个企业改革方案,确实引起了不少争议。
不过结果证明,效果还不错,省报还专门报道过。”
仇风明一直沉默着,只是偶尔吸一口烟,让烟雾缓缓从鼻孔逸出。
作为苏保国提拔上来的人,他对李毅飞——自己老领导的女婿——再熟悉不过。
但他选择保持沉默,在这个敏感时刻,任何关于李毅飞的评价都可能被过度解读。
令天明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毅飞同志在京城纪委工作时,曾经在我手下干过一段时间。”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能力很强,原则性也很强。”
冷明沐的目光在令天明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窗外。
李毅飞,这个熟悉的名字勾起了他复杂的回忆。
多年前,在燕京大学,他是校党委书记,李毅飞还只是一个刚入学不久的新生。
那时他就看出这个学生的过人之处——聪明、果敢、善于把握机会,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后来他调任江省省长,李毅飞恰好在多水县挂职纪委书记。
因为处理卫氏李事件的方法不同,李毅飞对他的态度恭敬中带着疏离,完全没有昔日师生之间的亲近。
再后来,李毅飞调任铜山县县长,推动了一系列改革,引起了不小争议,也赢得了不少赞誉。
在这之后冷明沐原以为自己能在谢长林调离后顺利接任省委书记,没想到苏保国空降而来。
等到苏保国调离,他才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
而薛高宇,这个他一直不太看得上的搭档,却在他当上书记后被提拔为省长。
原来的纪委书记钟鸣成了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仇风明则是苏保国留下的人。
这一圈下来,表面上和谐团结,实则暗流涌动。
而现在,李毅飞——这个年仅三十三岁的“晚辈”——竟然一跃成为重要地级市的市委书记,跻身副省级干部行列,几乎追上了这些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手。
“三十三岁的副省级,还是实职一把手...”冷明沐心中默念着这个事实,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涌上心头。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不满,而是一种深埋心底、不愿承认的嫉妒。
他想起自己三十三岁时,还只是一个副处长,每天为处长的签字权而小心翼翼,处处看人脸色。
王宁星显然对李毅飞了解不多,他疑惑地看向冷明沐:“书记,李毅飞同志这么年轻就担此重任,是不是有些...过于匆忙了?工真市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担心...”
冷明沐收回思绪,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年轻干部培养是京城的大战略。
既然组织做了这个决定,我们就要全力支持毅飞同志的工作。”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工真市是我省经济重镇,GDP总量全省第四,但历史遗留问题也多,是改革发展的前沿阵地,责任重大啊。”
薛高宇轻轻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工真市现在的局面确实不简单。
上半年经济增长放缓至5.7%,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那个智能制造产业园项目又陷入僵局,投资方对营商环境有意见。
几个老牌国企改革举步维艰,涉及三万多名职工安置问题。
李毅飞同志这一去,担子不轻。”
“是啊,”钟鸣接口道,“工真市的班子问题也不少。
市长赵永辉在工真工作十二年了,从副市长干到市长,这是第三次竞争市委书记失败,心里能没想法?
常务副市长刘清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在工真盘根错节,关系网复杂。
还有副书记周雨婷,女干部,心思细腻但也敏感多疑。
李毅飞这么年轻空降过去,能不能驾驭住这个局面,还真不好说。”
仇风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毅飞同志在复杂局面下的工作能力,是经过实践检验的。
当年在铜山县处理群体性事件时,他的处置得到了省委的肯定。”他只提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李毅飞不是没有背景和能力的。
令天明微微皱眉:“工真市纪委最近正在调查几起国企资产流失案件,涉及面很广,可能牵扯到个别市级领导。
毅飞同志这个时候过去,既要抓发展,又要保稳定,还要配合纪委工作,确实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