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矿大桥岔路口改道前往哈依尔特斯河的时候,跟着梁麻子的一名清山队队员忍不住问:“队长,我们去这边干什么?”
“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梁麻子骑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匹摇晃着:“这姓周的金把头,以后会是个麻烦,咱们进山那么多次,淘金河谷里大大小小的把头、金老板,谁见到咱们,不说唯唯诺诺,至少也是恭恭敬敬,只有他,居然敢放话威胁我。
现在就这样了,等他以后更势大,那不得翻天!”
另一人接过话:“确实该好好敲打敲打,不然以后,咱们会越来越没法混。”
“敲打……怕是不够。咱们一次性要了他十五公斤金子,加上上次的三公斤,那就是十八公斤了,这数额太大……”
梁麻子冷笑一声:“他越是给得痛快,就说明盘算越大,咱们越该小心。去年只是领着一二十号人的淘金客,今年摇身一变,领着百多人,能起来得那么快的人,不会简单。
一个敢放话威胁咱们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听话。”
“队长,你的意思是……”
他旁边一名队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梁麻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样的人,在淘金场还是不要出现的好,不然,咱们拿捏不住,甚至可能到头来,转回来反被他拿捏……反正,金子已经到手。”
另一人询问:“那……准备怎么办?”
梁麻子笑笑:“穿着这身制服,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咱们去干……咱们得去哈依尔特斯河淘金河谷借把刀。我要去找的那人,你们都认识……”
那两人略微想了下,都笑了起来:“他们仨确实挺适合干这事儿。”
“咱们得赶快些,今天晚上到河谷里过夜!”
梁麻子交代一声,将手中缰绳一抖,吆喝几声,马匹开始顺路奔跑起来。
另外两人也驱马跟上。
临近傍晚的时候,三人顺着常年有人往来踩出的土路,深入河谷。
看到有清山队的人进入,沿岸那些大大小小的矿点上,淘金客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少人丢下手头的工具,往野地里跑。
但他们很快发现,来的只是三个清山队的人,而且,这三人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停留,也没见他们轰撵任何一个队伍,就又返回矿点上,猜测着三人突然出现在淘金河谷,究竟来干什么。
梁麻子他们三人,最后拐入一条岔沟,在一个只有二十多人的矿点上勒住缰绳,将马匹停了下来。
矿点上人的人见到三人,并没有惊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他们三人栓好马,朝着矿点边的地窝子过去的时候,地窝子里也有个膘肥体壮,只敞穿了件皮马甲的壮汉迎了出来。
这人乍一看,只是觉得强壮,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但袒露的胸口、胳膊上,有好几条扭曲如同蜈蚣的刀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些和满脸和气决然不同的煞气,让人望而生畏。
“哟,梁队长,还真是稀客啊,又来清山?”
那汉子迎上来,忙着给三人发了烟,讨好地用火机给三人将烟点上。
梁麻子抽了两口烟:“哪能天天清山,那么大地界,跑起来也费劲,总该要休息休息……侯向东,今天晚上,我们仨在你们地窝子过夜。”
被叫做侯向东的壮汉闻言,立马笑了起来:“梁队长,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就在昨天,我们刚抓到了一条大红鱼,在河边专门围了个塘子养着,就等你来了。”
随后,他冲着还在河滩上忙碌的众人招呼:“都别干了,没看到梁队长来了吗?梁队长今晚要在咱们这里过夜……赶紧的,把好酒好肉摆弄起来。”
一帮人停了手头的活计,收拾工具返回地窝子,开始生火烧水,并将存在地窝子的野味儿搬出来刷洗。
梁麻子看着众人忙着准备的样子很是满意:“先领我去看看大红鱼。”
侯向东立马领着三人往河滩边走。
就在河滩边上,一块块卵石堆垒成一个方圆四五米的深水塘,经过泥沙过滤仍显浑浊的河水里,一条身长达一米,尾部有着红色鳞片的大鱼在水塘里扭动着身体。
见到这条大鱼,梁麻子很是欣喜:“这可是好东西,明天我带走。”
“那今天可能吃的就稍微简单点了,梁队长可别见怪!”
侯向东一脸赔笑:“你也知道,淘金河谷里,条件实在太差。”
“无所谓!”
梁麻子摆摆手,冲着侯向东说道:“我这次过来,有点事情要你帮忙办一下。”
“能为梁队长跑腿,那是我的荣幸。”
侯向东拍着胸脯:“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
梁麻子笑了起来:“让你杀人,你也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别说是杀人,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一闯……”
侯向东笑着回应,他忽然注意到梁麻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变得严肃,他也变得犹豫起来:“不会真的让我去杀人吧。”
梁麻子微微点了点头。
侯向东不说话了。
见状,梁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是有些棘手,但你别忘了,你们领头的三个在老家抢人,身上本就背了命案,到处通缉,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事儿,以后这淘金河谷里,清山队不会找你任何麻烦,谁要是惹了你,我也能帮你出出气……还可以帮你们几个在阿勒坦弄个清白身份,你藏在淘金河谷几年了,就不想正大光明地出去走走?”
听到清白身份几个字,侯向东眼睛明显一亮。
他思忖片刻,眉头一紧:“梁队长,你真能帮我?”
梁麻子笑笑:“对于你可能很难,但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放心,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事儿,你我就是一路人了,不仅能帮你搞定身份的事儿,还能让你们在这淘金河谷里,混得风生水起。”
“妈的,背一条人命是背,背两条也是背,再多背几条也无所谓。”
侯向东一咬牙:“梁队长准备对付谁?”
“哈熊沟那边,最大的矿点上一个姓周的把头……妈的,竟然敢威胁我。”
“那么不开眼?”
“可不是。”
“这样的人,梁队长对付起来,不是很容易吗,只要清山队多光顾几次,他就得跪地求饶。”
“没那么简单,他现在手底下,可是有一百多号人,跟我说,逼急了,他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这是想跟我来硬的……主要是,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我懂了!”
“你要是把事情办成了,他们那个矿点,我让你去采,那可是个从来没被人采挖过的富矿,是整条哈熊沟里最好的矿点。能不能办,给句准话,你要是不敢,我另外找人,当然,你的事情,以后也就难说了……”
尽管是来找人办事儿,梁麻子的话语中,诱惑之余,也满是威胁。
侯向东又怎会听不出来:“给我些准备的时间,事情办成了,我会让人给梁队长递信儿。”
见侯向东答应下来,梁麻子顿时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侯向东的矿点上,晚饭准备得相当丰盛,不仅有炖羊肉,还专门让人到别的矿点上,寻来些野味。
有梁麻子在,别的矿点上难得有这样搭关系的机会,得到消息后,好几个把头带着好酒好肉寻了过来。
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其乐融融,哪些把头也是识趣的人,悄悄地往梁麻子口袋里,塞着自己的“心意”。
还有更会来事儿的,四处寻访,找了几个被带进山的女人,给梁麻子和那两个清山队队员送了过来。
酒足饭饱,梁麻子看着送到地窝子里的几个女人,也起了心思,挑着好看的,要了两个。
侯向东等人见状,纷纷撤出地窝子,坐在河滩边,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地窝子里女人传来的怪叫声。
“这些狗日的,也就是披着那身皮,不然,骨子里比特么谁都黑!”
侯向东的一个手下,朝着地窝子看了一阵,小声骂了一句。
侯向东没有回话,只是闷头抽着烟,过了一会儿,他冲着刚刚说话这人小声说了一句:“姓梁的让我去杀人,说以后都不再找咱们的麻烦,还说,给咱们仨弄个清白身份,那矿点搞垮以后,也让咱们去采……”
那人微微愣了一下:“这么多好处……就冲着那个清白身份,可以搞,反正淘金河谷里天天都有人死。”
侯向东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是百多号人的大矿点,事情可不好办。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就他这种伎俩,骗骗别人还行,想骗我,他还嫩了点。
咱们这几年东躲西藏,经历过的事情还少?跟我玩这种心思。
藏在这河谷里,被这狗日的拿捏了几年,他这次借刀杀人,怕是这件事情以后,他就准备卸磨杀驴了,咱们有案底,完全可以让清山队的直接将咱们突突了,往上面一报,还是个功劳。”
侯向东的另一个同伴听到这话,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那咱们这次还干不干?”
“干是肯定要干的,他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就没事儿,要是真给我来这一出,到时候,老子也干他。
真当老子怕他?
别人忌讳他清山队队长的身份,老子可管不了那么多……梁麻子这几年搜刮的金子不少了,到时候弄出来,转手一卖,咱们也没必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完全可以好好寻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只要有钱,要弄个身份还不简单?
实在不行,老子偷渡。”
侯向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凝重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