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田发现还有些人蠢蠢欲动,但却没有任何动作。看来,他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各位老乡,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法国的姑娘喜欢法属东印度小伙子这件事吧!”
台下的人都看向阮福田,法国姑娘喜欢法属东印度小伙的事情,在这几年时间里,可以说人尽皆知。
甚至还在报纸上看过,法国巴黎的富家女看上在法国挖矿的东印度平民小子的爱情故事。
“那……”
“法国姑娘真喜欢我们法属东印度的男孩?”
“我听说法国女多男少,容易娶媳妇,这是不是真的?”
已经年近二十五,但还没有结婚的黎文章,指着海报上金发姑娘挽着占城男人的画面说道。
“当然是真的,法国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国内是女多男少,可以说是女儿国了。”
“法国好多姑娘想找个男孩子结婚都是非常困难的,这些姑娘都盼着找个踏实肯干的小伙子。”
“塞纳河畔的姑娘,就爱我们法属东印度的小伙子!你们去了,只要好好干活,不偷懒,很容易就能娶到法国姑娘!干满10年,就能在法国定居,拿到法国的国籍!”
“到时候,你们就是法国人,穿西装、打领带,走在法国的街头,谁不喊你一声先生?”
“这比留在南华当苦力和种田强太多了!”
“即便你们在10年后,回到南华探亲,再也不是在码头做苦力、在田里插秧的穷小子,而是正儿八经的法国人,是文明绅士!”
“就算是我见到你们,也要脱帽鞠躬问候。”
一旁的黎福听到后,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已经三十岁了,家里穷得没姑娘愿意嫁,他就想攒点钱,再给自己找个媳妇。
他赶紧挤到报名处把户口本递过去,工作人员翻了翻,在报名表写上家庭人口3人,无固定收入,并画了个红圈。
“你这情况,符合优先条件,好好填报名表,后面抽签有优势。”
人群的情绪彻底被调动起来,有人已经往前挤,要抢报名表,阮福田赶紧举起喇叭,大声说:“大家别挤!报名表人人有,但名额只有600个,优先给多子贫困家庭!”
这话像一盆冷水,但是却没浇灭人们的热情,反而添了几分紧迫感。
阮文强在前面的人递材料时,他凑过去看,看见工作人员翻到登记本上“是否会法语”那栏,只要说“会”,就用红笔圈个圈,还笑着说。
“会法语好,到了法国和当地人沟通也方便,抽签时也优先考虑。”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都不用去法国,我们的老板就直接聘用你了,可以直接负责管理那些劳工了。”
报名的队伍走得很慢,太阳越来越毒,有人从布包里掏出干粮,是硬邦邦的米饼,就着河里舀来的水啃;有人怕错过,哪怕尿急,也只敢让旁边的人帮忙占位置,跑着去、跑着回。
阮文强的后背被汗湿透了,衣料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却没敢挪一步。
他听说,昨天第一天报名,才半天名额就报满了,今天要是排不上,就没机会了。
终于轮到阮文强,他双手把户口证明递过去,声音有点紧张:“大哥,我会说些简单的法语,我父亲生病,需要钱治病,帮帮忙。”
工作人员抬眼看了看他,又翻了翻证明,在法语那栏画了个红圈,紧接着又询问阮文强的名字、家庭地址等等信息。
“放心,我们这是为占城老乡谋福利!”
“这次名额只有600个,但会优先把名额留给家里儿子多的贫困家庭。”
工作人员看了看报名表,在“贫困家庭”那栏画了个红圈,笑着说:“小伙子,好好等消息,你这情况,机会大得很!”
“你看宣传册,这个人就是去年去法国的,叫黄文秀,上个月寄回300美元,他娘不仅还清了家里欠的钱,他妹妹也有钱上学校了。
“以后你家,也能这样!”
阮文强看着宣传册上面的巴黎铁塔照片,塔下站着个穿西装的占城男人,身边挽着个金发姑娘,笑得格外开心。
阮文禄把宣传单叠好,塞进衣袋,贴在胸口,能感觉到纸的温度,像太阳的温度,也像心里的热度。
这时教堂的喇叭又响了,阮福田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出来,一遍遍重复:“各位乡亲,名额只剩最后350个了,没报名的抓紧!”
“报名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下次赴法务工,不知道要等明年还是后年!能去法国,就是幸运,就是给家里找了条活路!”
人群又开始往前涌,阮文强站在队伍外,摸了摸衣袋里的宣传单,抬头看向教堂墙上的海报——海报上画着亮着灯的房间,收音机摆在书桌上,旁边还画着一个漂亮的法国姑娘。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成功,去法国,赚美元,给父亲治病,娶法国姑娘为妻,要像阮根一样,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也能去巴黎,看看那座铁塔。
队伍里的陈俊明听得心潮澎湃,他今年已经22岁,但还没结婚,是占城(南越)人,家里有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两个正在上学的妹妹。
去年工厂减产,老板已经欠了他三个月工钱,现在他连母亲的药都买不起,更不用说妹妹的学费了。
他拿着皱巴巴的户籍证明,往前探着身子问:“大哥,那住宿真像这海报上说的,有独立房间、书房,还有收音机?可乐真的管够?”
陈俊明指着教堂墙上的彩色海报,向阮文强询问,海报上,劳工宿舍窗明几净,屋里还摆着桌子,桌子上还有丰盛的食物。
“千真万确!”阮文拍着胸脯说。
“哥跟你说,我在这里面有熟人,这都是真得不能再真了,要是错过了,你肯定会后悔的。”
一名来自高棉的青年阿吉听到陈俊明的话后,说道:“你看这报道。”
阿吉指着报纸,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上面印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身边围着老婆孩子,家里摆着台黑白电视,图片的角落还有着洗衣机和自行车,标题上写着,高棉劳工占巴寄回500美元,全家过上好日子。
“占巴跟我是一个县的,听说去法国干了一年,就寄钱回来买电视了,听说当时全村人都去他家看电视!”
“还有啊,我听占巴说,法国塞纳河边的姑娘,就喜欢咱们法属东印度的小伙子,法国女多男少,去了随便找媳妇!”
“要不是他已经结婚了,肯定娶一个法国姑娘,过年的时候带回家,多有面子。”
旁边的阮文强也跟着点头,他摸了摸海报上那个挽着越南男人的金发姑娘,小声说。
“我一定要在法国干满10年,到时候我就能加入法国国籍,定居在法国了。再娶一个法国姑娘,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以后我就是法国人了。”
“以后回来,看谁还敢说我是穷小子?”
阿吉听到他们的话后,赶紧去报名,报名成功后,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他接过回执单,反复看上面的报名编号,嘴里念叨着:“希望能通过,希望能通过……”
阮文强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肯定能!我们都是穷人家的,老天爷会照顾咱们的,到了法国,咱们一起赚美元,一起娶法国姑娘!”
队伍还在往前挪,越来越多的人报名,有人因为被画了红圈而开心,有人凑在一起讨论去了法国先买什么,有人盯着回执单,嘴里念叨着希望能通过。
教堂门口的太阳越来越烈,却没人愿意离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眼里亮着光。
对他们来说,这张回执单是他们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希望、也是实现他们法国梦的唯一途径。
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