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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剑破鬼林

    鬼哭林内,煞气如沸,万尸咆哮。

    灰袍巫祭的法杖深入地底,以其为核心,整个林地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邪恶器官。粘稠的黑色沼液汩汩涌出,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束缚力,试图将赵清真一行人拖入无尽的深渊。无数覆盖着灰色菌毯的尸傀,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瘴气中涌出,它们不再杂乱无章,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指挥下,隐隐形成了某种绞杀阵势,进退之间,竟带有几分军阵的影子,威力倍增。

    那摄魂魔音更是无孔不入,直贯脑海,试图瓦解众人的意志。那名中毒倒地的猎手,此刻已被沼液吞没,再无生息。

    “结阵!向东南方向突围!”韦昆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他手中猎叉红光再起,显然是再次强行催动了请神之术,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一叉便将迎面扑来的三具尸傀扫飞出去,砸入黑色沼液之中,激起漫天恶臭的浪花。其他猎手也背靠背,挥舞兵刃,死死抵挡,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态与绝望。在这等绝境中,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

    赵清真立于阵中,归尘剑悬于身前,暗金色的剑光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孤灯,将小队方圆数丈的瘴气与魔音勉强隔绝在外。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强行催动剑意领域,同时抵御魔音与瘴气,还要分心寻找破局之法,对他尚未恢复的身体是极大的负担。

    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同古井深潭。归墟意境全力运转,不仅在于防御,更在于“感知”。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灰袍巫祭并非孤身一人,其气息与这片鬼哭林、与那不断涌出的尸傀、与地底弥漫的黑色沼液紧密相连,他就像是这个邪恶阵法的“阵眼”与“能量转换器”。强行攻击他,必然会遭到整个阵法的疯狂反扑。

    而且,他感觉到,在灰袍巫祭身后,那瘴气最浓郁的林地深处,还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在蛰伏,如同等待猎物力竭的毒蛇。贸然突进,只会陷入更深的包围。

    “不能硬拼,必须找到此阵的‘生门’或者说……能量循环的节点!”赵清真心念电转,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沿着那无形的能量脉络逆向追溯。

    归墟意境在此刻展现了其玄妙之处。它并非强行冲击阵法,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悄然渗透,感知着阵法能量流动中的“滞涩”与“不谐”之处。万物皆有其理,邪阵亦不例外,其运转绝非完美无瑕。

    突然,他神识捕捉到东南方向,约百步之外,一处看似寻常的、生长着几株畸形怪树的土坡,那里的能量流动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涡旋”!仿佛是整个阵法能量输出的一个次要节点,因为过度抽取力量支援主阵眼(灰袍巫祭)和围剿他们,而变得有些不稳定!

    “东南,百步,怪树下!是阵法薄弱点!”赵清真大喝,同时双手急速掐诀,体内残存真元不顾一切地涌入归尘剑!

    “北斗伏魔,剑气化龙!给我开!”

    他不能再保留!归尘剑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龙吟!剑格北斗七星异色宝石光华大放,引动周天星力(虽被瘴气遮蔽,但冥冥中的联系仍在)!一道凝练无比、由无数细小星辰剑气组成的暗金巨龙,咆哮着从剑身中冲出,并非攻向灰袍巫祭,而是直扑东南方向那处能量涡旋!

    这一剑,汇聚了赵清真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更是蕴含了他对“归墟”中“动”与“破”的理解,虽非“万籁寂”那般涉及本源法则,但其纯粹的破坏力与穿透力,在炼神还虚中期境中,已属顶尖!

    “什么?!你想破阵?!”灰袍巫祭显然没料到赵清真在如此围攻下,还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阵法节点,并且爆发出如此强悍的一击!他惊怒交加,想要调动阵法之力拦截,但大部分力量正用于维持尸傀围攻和魔音侵蚀,仓促之间,竟有些调度不及!

    暗金剑龙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冲破了沿途试图阻挡的尸傀和瘴气屏障,狠狠撞在了那处生长着畸形怪树的土坡上!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土坡炸开,露出了下面一个由无数骸骨和黑色晶石垒砌的、约莫一人高的诡异祭坛!祭坛上刻画着扭曲的符文,正不断汲取地脉阴煞,转化为阵法的能量。此刻被剑龙正面击中,祭坛瞬间布满裂痕,上面的符文光芒急剧闪烁,随即轰然崩塌!

    如同堤坝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整个鬼哭林大阵的能量循环猛地一滞!

    那汹涌的黑色沼液停止了上涨,甚至开始缓缓消退。不断涌出的尸傀动作变得僵硬、迟滞,眼中的鬼火明灭不定。摄魂魔音也出现了瞬间的中断!

    “就是现在!突围!”韦昆狂喜,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同猛虎出闸,率领猎手们向着东南炸开的缺口猛冲过去!猎叉挥舞,刀光闪动,将那些失去阵法支持的、行动呆滞的尸傀如同砍瓜切菜般撕碎!

    灰袍巫祭气得哇哇大叫,法杖猛顿地面,试图稳定阵法,但那崩塌的节点严重影响了大阵的运转,短时间内难以恢复。他身后那几道蛰伏的气息也终于按捺不住,如同鬼魅般从瘴气中窜出,竟是三名身着漆黑骨甲、手持奇形弯刀、气息阴冷堪比狼煞的“巫卫”!他们一言不发,身形如电,直扑正在突围的小队,试图将其拦截!

    “你们的对手是我!”

    赵清真冷哼一声,虽然体内一阵空虚,但他强提精神,归尘剑化作一道游弋的暗金闪电,瞬间拦住了那三名巫卫!剑光闪烁间,与三把弯刀激烈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他以一敌三,剑法展开,如星河倒卷,又如归墟吞噬,虽不能立刻取胜,却将三名巫卫死死缠住,为韦昆等人的突围创造了宝贵的时间。

    韦昆等人趁机冲出了尸傀的重围,消失在了东南方向的密林之中。

    眼见猎物大部分逃脱,灰袍巫祭暴跳如雷,将怒火全部倾泻到赵清真身上:“杀了这个道士!抽魂炼魄!”

    三名巫卫攻击更加疯狂,刀法诡谲狠辣,招招不离赵清真要害。周围的尸傀也再次在阵法残存力量的驱动下,缓缓围拢过来。

    赵清真压力陡增,归尘剑舞动如轮,将自身守得密不透风,但气息已开始紊乱,剑光也不复之前璀璨。他心知不能再恋战,必须尽快脱身。

    他目光扫过那因节点被毁而气息不稳的灰袍巫祭,心中一动,一个冒险的计划浮现。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一名巫卫的弯刀擦着他的左臂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同时,他闷哼一声,身形向后踉跄,似乎力有不逮。

    “他不行了!拿下他!”灰袍巫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几步,想要亲自出手。

    就是现在!

    赵清真眼中精光爆射,那踉跄的身形猛地稳住!他并指如剑,并非攻向巫卫,而是凌空点向自己喷出的那溜鲜血!

    “血衍灵踪,归尘引路!遁!”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混合归尘剑意与残存真元,施展出了一门极其耗费本源的血遁之术!只见那溜鲜血瞬间化作一道淡金色的血雾,将赵清真周身包裹!

    下一刻,血雾炸开,赵清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三名巫卫的弯刀斩在了空处,凌厉的刀气将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

    灰袍巫祭扑了个空,神识疯狂扫视,却只捕捉到一丝迅速远去的、带着归尘剑意的空间波动,方向正是东南!

    “混账!追!他用了血遁,跑不远!”灰袍巫祭气得几乎吐血,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他立刻带着三名巫卫和部分尸傀,向着赵清真遁走的方向急追而去。

    然而,赵清真的血遁之术融合了归墟意境,其遁走轨迹缥缈难测,并非直线。加之他对山林气机的感应远超常人,几个转折,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与尚未完全散去的瘴气之中。

    一口气遁出数十里,确认暂时摆脱了追兵,赵清真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显出身形。他刚一站定,便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血遁之术对身体的负担极大,尤其是他本就重伤未愈。

    他踉跄着走到涧边,掬起一捧冰冷的山泉水喝下,又取出薛慕华给的绿色药粉洒在左臂的伤口上,一阵清凉之意传来,血很快止住。但他知道,内里的创伤更需要调息。

    他不敢在此久留,强撑着寻了一处藤蔓遮蔽的岩缝,钻了进去,布下简单的隐匿符箓,这才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全真大道歌》,引导那微薄的真元修复受损的经脉与道胎。

    这一次的伤势,比之前更加严重。强行爆发、血遁、以及最后硬接巫卫攻击留下的阴寒刀气,都在侵蚀着他的根本。归墟意境自主护体,缓缓化去刀气,但那过程如同钝刀割肉,痛苦异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岩缝外天色渐暗。赵清真沉浸在深层次的疗伤中,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规律的马蹄声和甲叶摩擦声,隐隐从山涧下游传来,将他从入定中惊醒。

    他心中一动,收敛全部气息,如同化作一块岩石,悄然将神识探出岩缝。

    只见月色下,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骑兵,正沿着山涧边缘的小径缓缓而行。这些骑兵装束奇特,并非朝廷官兵,也非寻常山民。他们身着暗沉色的皮甲,外罩着某种野兽皮毛制成的斗篷,脸上涂抹着黑绿相间的油彩,看不清面容。他们骑乘的也非战马,而是一种体型稍小、却更加矫健灵活、蹄声极轻的滇马。每人腰间都佩着弯刀,背后背着强弓硬弩,眼神锐利如鹰,行动间悄无声息,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与肃杀之气。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队伍中还有两名穿着类似巫祭袍服,但颜色更深、符文更复杂的老者,以及一辆由两匹滇马拉着的、覆盖着黑布的囚车!囚车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被符文锁链捆绑的身影,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令赵清真体内归墟意境微微波动的熟悉感?

    是狼兵!而且是装备精良、似乎执行着特殊任务的狼兵小队!那囚车中的人是谁?为何会让他有熟悉之感?

    赵清真心中疑窦丛生。他记得周文渊曾提过,桂西一些土司麾下的狼兵或可争取,但眼前这支小队,透着一股邪异和神秘,与那峒寨联军中的狼兵气质截然不同。尤其是那两名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而晦涩,与巫神教颇有几分相似,但又似乎有所不同。

    难道……有土司已经暗中投靠了巫神教?还是说,这支狼兵另有所图?

    他屏息凝神,仔细观察。只见那支小队在山涧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短暂休整。两名老者走到囚车旁,低声交谈着,用的是一种赵清真听不懂的土语。其中一人取出一个黑色的葫芦,拔开塞子,对着囚车方向念念有词,一股更加浓郁的封印之力笼罩了囚车。

    就在这时,囚车中那身影似乎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与不屈的闷哼。

    就是这一声闷哼,让赵清真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他终于辨认出了那熟悉感的来源——那是与他交手数次,对狼煞之力极为敏感的、属于冯三界传承者的独特气息!而且,比韦昆更加精纯、更加古老!

    是冯三界一脉的重要人物?!竟然被俘虏了?!

    赵清真心中剧震。冯三界传承在广西民间影响巨大,是对抗山精野怪、邪术蛊毒的重要力量。其重要人物被俘,而且是由这支疑似与巫神教有关的狼兵押送,这背后隐藏的信息,足以让人心惊!

    他必须弄清楚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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