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没有选择武器,而是用拳脚参加武考。
这也是被允许的。
只不过沈明远看了一眼薛青双手空空,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薛青拱手:“在下薛青。”
沈明远将长枪横指:“没定输赢,你还不必知道我姓名。”
薛青眉头一拧,没说什么。
旁边四个监官一字排开,站在擂台外,朝敲鼓侍卫颔首。
鼓声响起,擂台赛开始了。
三局两胜的规则,双方的招式若是碰到对方,则分胜负。
在比试开始的瞬间,沈明远急于求胜,率先发难。
他长枪一抖,挽出凌厉枪花,直刺薛青面门。
攻势迅猛,只求速战速决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并不把薛青放在眼里。
薛青目光沉静,并不硬接。
他身形一矮,脚步灵动如游鱼,迅捷侧身避开枪尖,同时一记扫堂腿攻向沈明远下盘。
沈明远一惊,急忙后撤,枪势随之紊乱。
他都没想到这看似粗犷的汉子身法如此灵活!
接下来的交手,沈明远屡次猛攻,枪出如龙,却总被薛青的腿法化解。
好一个轻功了得的人!
薛青如同泥鳅,滑不留手。
沈明远连他的衣角都难以碰到,反而因急躁而气息微乱。
砰!
薛青抓住沈明远一个收枪不及时的空档,一记重腿狠狠踹在他胸口!
沈明远闷哼一声,踉跄倒退数步,才勉强用长枪拄地稳住身形,脸上已是一片骇然。
周围围观的武考生们发出高呼声,沈明远眼神一冷,咬牙将长枪一震!
“再来!”
许靖央在看台上看的一清二楚。
沈明远太过急躁,功夫倒是练的不错,只是求胜的心态影响了发挥。
以至于前两局,都被薛青以抓破绽的方式,凭借精准的腿法和敏捷的身手,稳稳取胜。
很快要第三局了。
兵部侍郎侧头看向许靖央,语气不免讨好试探之意。
“这两人功夫都不错,昭武王更看好谁?”
许靖央目光望着擂台中间,语气平淡:“本王觉得都不错。”
兵部侍郎听出她的敷衍之意,讪讪笑了。
擂台中,第三局,正打的火热。
沈明远咬着牙关,想着一雪前耻!
他挺枪刺向薛青,速度却慢了几分,故意卖了个破绽,门户大开。
薛青不疑有他,见机立刻欺身而上,右腿如鞭,凌厉扫向沈明远肋部!
就在此时,沈明远眼中狠色一闪。
本该回防的长枪,瞬间刺出,竟直接没入了薛青的腰腹!
这一瞬,两人都是一惊。
薛青身形僵了僵,不可置信地低头,那说着没有开过刃的长枪,竟刺进了他的身体。
血色顺着被刺伤的位置开始浸染他的衣服。
沈明远也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
长枪咣当一下落地。
“怎么回事!”他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看着薛青捂着腹部,双膝跪倒在地。
他手中的枪分明是未开刃的!怎么可能刺伤人?
“唔……”薛青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轰然倒地。
台下方才本是一片死寂,这会儿忽然犹如水滴落入油锅,发出哗然的惊叫。
“他的枪是开刃的!”
“见血了!杀人了!”
所有武考生都震惊地看着擂台。
看台上,兵部官员们惊得豁然起身,脸色大变。
“快!快叫候场的太医上去看看怎么回事!”有人急声下令,侍卫和医官已经立刻冲向擂台。
一片混乱与骚动中,唯有许靖央仍稳稳端坐。
她凤眸微眯,看了看面色惨白的沈明远。
为了避嫌离场的勇信侯,正坐在两院相隔之外的花榭里品茶休息。
他一直在想女儿回家跟他说的那番话。
若皇帝存心挑拨,难不成是盯上了宁王殿下,要予以动手收拾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侯爷,不好了,令公子沈明远,在擂台上杀人了!”
勇信侯豁然站起,只见一名小太监推门入内,脸上满是急色。
“是明远不小心将人打死了么!”勇信侯心头狂跳不止。
拳脚无眼,若不小心下手重了把人打死,那可就完了。
小太监忙说:“沈公子的长枪不知为何,竟是开刃的,他的对手被刺了一下,瞬间倒地不起了,前头已经乱成了一片……哎,侯爷!”
他话没说完,勇信侯已经拔门而出,大步朝擂台赶去。
那小太监连忙小跑着跟上,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刻意的担忧:
“侯爷,您别急,这事儿按理说绝不该发生啊!所有兵器入库前都验看过,分明是未开刃的,怎会出事呢?”
他话语微顿,像是随口补充道:“除非是有人疏忽,未曾仔细核查,或是……唉,昭武王毕竟是主考官,千头万绪,或许有顾及不到之处,可这也太不小心了!”
勇信侯面色铁青,脚步更快,牙关紧咬。
小太监觑着他脸色。
“在武考中失手伤人已是重罪,还闹出了人命,按照咱们大燕的律法,那可是要取消资格,终身不得入仕的啊!”
“沈公子身手如此出众,本是前途无量,真是可惜了!”
终身不得入仕!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勇信侯心头。
他猛地想起女儿沈明彩回家时那委屈又笃定的话语——
“爹,那许靖央定是个记仇的!这次武考,远儿弟弟要是受伤,我肯定不会放过她!”
一瞬间,所有可能性都被他联系在了一起。
为什么偏偏是明远?
为什么偏偏是他的武器出了问题?
为什么许靖央之前特意要求他回避明远的场次?
是了!定然是为了她那弟弟许鸣玉!
皇帝若属意沈明远做御林军队尉,可偏偏许鸣玉正想官复原职!
许靖央这是要借刀杀人,彻底绝了明远的前程,好为她弟弟铺路!
勇信侯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被欺骗和算计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原以为许靖央身为女中豪杰,该是光明磊落、心胸开阔之辈!
却没想到,她先是对他女儿明彩严苛逼迫,如今又在这关乎国本的武考之上,使出如此阴损歹毒的绊子!
当初她刻意支开他,分明就是怕他看出端倪,从中阻挠!
想到此处,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
勇信侯对许靖央那仅存的一点敬畏,瞬间化为了滔天的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