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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不借!

    看着那道映照诸天的剑光直扑而来,饶是邹子这等天人,此刻竟也恍惚间似迈过光阴,望见了当年那个南下递剑的少年郎。

    这一刻,他对面站着的,不是借法祖师的王承嗣,而是昔年心气、修为皆在巅峰的李拾遗!

    王承嗣的声音紧随剑光,响彻天地:

    “你说我何以替天?那你又敢作这‘大劫’吗?!”

    家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或许连家自己都说不清。

    这不仅是因为阴阳家将他们彻底打垮,邹子搅乱了他们的大道。

    更因为他们自身本就混杂不定,却又不是杂家“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的博采,而是连自身的道统、立身根基都混作一团,与杂家看似相近,实则天差地别。

    以至于他们留下的许多“经典”,别说外人不屑一顾,连自家人都瞧不上,最终落得失传的下场。

    不然何以连十家之位都保不住?要知道,谁能想象有人能将儒释道三家踢出局?人家有那么多经典、那么深的学问摆在那里,想踢走,你够格吗?

    可家一脉,却藏着一门独有的看家本领——将天下奇闻异事收录笔下,再让这些“故事”真正“活”起来,为己所用。

    当年,正是靠着这门本事,那混杂不定、良莠不齐的家,才硬生生撞入了十家之列。

    王承嗣身为家的末流传人,他既借了祖师之力,这门看家本领自然也一并承了过来!

    此前,那支线香不过燃了一小节,可自他借来李拾遗那惊天一剑后,原本还剩大半的线香,竟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朝着末端燃去。

    邹子面色骤沉,眉头拧成死结,一言不发,只见他指诀翻飞,催动起层层迭迭的阴阳罗网,如黑云压顶般朝剑光罩去。

    罗网交织密不透风,下方山河更是随阴阳轮转不断移位,可那道只为应劫的剑光,却如快刀斩麻般,将罗网层层劈碎,纵是山河移形,也拦不住其半分锋芒。

    这一幕看得老乞丐和墨衣客双双起身,又惊又喜,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灼热——难道时隔多年,还能亲眼见到李拾遗剑斩天人的盛况?

    终于,邹子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道:

    “果然,大道相悖,实难招架。”

    他身藏诸般神通、万千余力,可面对李拾遗这直来直去的一剑,只觉浑身气力憋在一处,竟半分都施展不出。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当年与李拾遗对峙的那位道家余位,心中是何等憋屈。

    那本就不是为了搏命的寻常切磋问剑,先天便受困诸多,又遇上这般无坚不摧的剑势,能险胜半招,当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光,邹子忽然低头,对着王承嗣嗤笑一声:

    “若这剑真是当年那少年郎亲自递来,今日我或许真要手足无措。只可惜啊,借来的东西终究是借来的,更何况,你借的,不过是个道听途说罢了!”

    王承嗣脸色微怔,邹子却愈发讥讽:

    “你们家,凭这一手难得神通,本可立足于世,无法撼动。偏生立身之本是街谈巷语的不入流货色。”

    “什么‘巡省观人诗,以知风俗。过则正之,失则改之’说来说去,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拼凑!”

    “你们连真都看不见,又谈何‘过则正,失则改’?既如此,你这借来的剑,凭什么杀我?!”

    想靠道听途说教化众生、勘破大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怒喝声中,邹子猛地逆转阴阳,罗网不再向前阻拦,反而缠绕成茧,将剑光死死裹在其中。

    不过瞬息,那本应无可匹敌的剑光便被困在原地,在邹子面前三寸处颤抖嗡鸣,再难寸进。

    李拾遗的剑的确无坚不摧,可今日这剑,不过是王承嗣道听途说借来的虚影,哪能有那位“古往今来剑修第一人”的真意?

    邹子瞥了眼下方瘫软跪地的王承嗣,语气满是怜悯:

    “你家祖师自己不敢来也就罢了,竟还遣了你来送死!就这般货色,在你眼里竟比我强?果然是不入流的东西,连眼光都这般差!”

    可就在这时,本该狼狈不堪的王承嗣,却忽然笑了,笑得开怀,甚至笑的十分狡黠。

    邹子皱起眉,摇头嗤笑:

    “竟还疯了?我真是白费心思,根本不足为虑的东西,也废了我如此多的心神。”

    话音未落,邹子猛地转头,惊愕地望向高空——原本迟迟未成的天劫,此刻竟骤然凝实,如达摩之剑,死死锁定了他!

    “你做了什么?!”邹子猛地低头,厉声质问。

    天宪已将他锁死,插翅难飞,这是他推演中从未出现的变数,只能死死盯着王承嗣,想要一个答案。

    王承嗣虽瘫坐在地,却并非胆怯腿软,而是真的撑不住了。

    风沙掠过,吹干了他腕间最后一点血,也吹散了他脚下的幻阵。

    下一刻,地面上的黄沙尽数退去,露出了早已刻好的晦涩铭文——这些铭文并非局限一处,而是顺着街道、城墙,蔓延至整个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天南宗的张思若在此,定会认出这铭文来。

    不过他见的仅仅是刻在匣子上的零星几笔,勉强够用。可如今,这铭文竟刻满了整座京都!

    “天宪未改,你本就不该踏入人间”王承嗣面色惨白如纸,却笑得畅快,“我一进京都就看明白了,你能安稳立身,不过是借了天地众生的‘因果’‘机缘’,反正凡是够得上个‘大’字的,全被你借去挡天宪了。”

    “天宪每次要落你头上,最终找到的,都是那些被你借走‘大势’的倒霉蛋。所以你才高枕无忧,对不对?”

    邹子浑身一震,还想再问,王承嗣脚下的铭文已骤然亮起,万千金光直冲云霄。

    那些被邹子“借走”的因果、机缘,竟如潮水般倒流,再无法替他遮挡天宪。

    看着彻底慌了神的邹子,王承嗣放声大笑:

    “我祖师闭关百年,苦思秘术,我先前总不懂,他为何要为意气之争耗这般心神,像个孩童赌气。”

    “如今我才懂,祖师要不借的从来不是剑修,而是你啊!”

    堂堂家祖师,怎会为了和剑修的一点意气,就耗百年光阴就为钻研个“不借他人之剑”的秘术?

    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留作今朝罢了!

    你阴阳家布局万载,推天算地,落子当下,更要于此屠我大龙;我家一脉又岂能真的毫无准备?

    家秘术——“不借”,于京都之上彻底成型!

    万千大势逆流而归,天宪轰然砸落,震得天地颤抖。而那被困住的剑光,也骤然挣脱罗网,如挣脱束缚的狂龙,直刺邹子!

    “今日,要么天宪焚你骨肉、毁你道基,要么我借李兄之剑,取你人头!”

    王承嗣纵然气血枯竭、行将殒命,笑声却依旧震彻天地。

    他先前与邹子争辩,从不是为了逞什么口舌之快,更不是盼他醒悟。

    时间紧迫至此,他不过是拿自己当饵,诱邹子放松警惕,好趁机催动布置祖师为邹子量身定做的“不借”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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