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李世民将李承乾的新军调出长安,东宫左右卫率薛礼、苏烈都去了长安,在程知节麾下接受调遣。
大臣们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皇帝是真心想要太子继承大统,否则不会安排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李世绩、李靖、马周、褚遂良、李道宗等人在东宫。
但是,想要太子继承大统跟防备太子并不冲突,皇帝毕竟是走玄武门上来的,对兵变尤其敏感,所以剪除了太子身边的武装力量。
苏烈和薛礼二人从洛阳归来,皇帝又频繁的召见户部和兵部有司人员,又命李孝恭与侯君集碣石严阵以待。
皇帝虽未明言,但目的如何,已经十分明确了,征讨高句丽。
苏烈和薛礼供职在东宫,此二人立下战功,壮的是太子的声威,李孝恭训练水师,也是太子举荐,皇帝防备太子,但也为太子树立威信。
“承乾,你的到来改变了很多的事情,譬如在高句丽的问题上,我和魏征,原本意见相左。”
“臣记得魏师傅驾鹤西去的时候,那个时候您还没有准备对高句丽动用武力,魏师傅那个时候就劝您了?”
李世民轻轻点头,十分自然的推了一盏茶给承乾:“能混进官场的,哪怕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都是人精。
混官场,能见到我的,那更是人精中的人精。见到了我,还能成为我的心腹,其心机、城府、手腕每一个都不可或缺。”
李承乾尝了一口茶汤,心下不住地吐槽:盐王爷啊这是。
痰盂有些远,李承乾果断拿起一个空杯子,吐了,又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清水来喝。
李世民脸色十分不好看,冷哼一声:“这要是魏征给你沏的茶,你还会吐吗?”
“父亲,盐不要钱,您是可劲儿放啊!”
闻言,李世民尝了一口,吐得比李承乾还要快。
“人老了,记性不行了,跟你说话打岔,盐放多了,你稍等,我重新弄。”
李承乾叹了口气,咸口奶茶,他喝不来啊!
“父亲,臣自己来,您歇着。”
话音一落,李世民就把东西一应推给承乾,但凡犹豫片刻,都是对他半养老生活的不尊重。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茶若是魏征给你沏的,你还会倒了吗?”
这话问的,李承乾颇为无语,不过还是赔着笑脸回话:“魏师傅烹茶不会放这么多的盐。”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魏征烹茶的时候,放了这么多的盐,你会吐了吗?”
李承乾点头:“当然,臣一定会吐了。第一,臣不会折磨自己的味蕾。第二,若是臣不吐,臣喝完之后魏师傅就会喝,明明可以少一个人受罪,这下子就是两个人难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应该没人会干。”
李世民哈哈一笑:“你错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真的有人干。”
只是,干那种事情的人,已经给他在玄武门处置了。
“您是说,四叔?”
李世民点头:“我在玄武门杀了你大伯父和四叔,但你知道的,我也跟你说过,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我和你大伯父,是你祖父得了天下之后,必然走向对立的宿命。
元吉那个人,我都不理解他,他很多时候作恶,不是说谁得罪了他,就是见不得人好,哪怕那个人同他无冤无仇,他也会看人家不顺眼,出手害人,即便搭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个话题,李承乾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就是单纯的坏。
“看样子,从前魏师傅是不愿意您出征高句丽的。”
李世民点头:“他临终之前,劝我休养生息,莫贪边功。”
李承乾思索片刻:“魏师傅的忧虑没有错,那个时候的局势的确不适合对高句丽用兵。就像臣从前同父亲闲聊时说的那样,大国是输不起的。
魏师傅仙逝的时候,吐蕃还颇为强势,北边的薛延陀还在,打高句丽冒险太大了,何况前隋三征高句丽,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
臣记得,征讨高句丽的当年,杨玄感在黎阳,大战结束的第二年,翟让和李密有荥阳发动叛乱,窦建德也在河北建立朝廷,第三年咱们李家太原起兵,萧铣江陵称帝,前隋再无力镇压各方叛乱。
战争这种东西,打得好了,打出来的是国威,打的不好了,造成的后果十分严重。就好比当年郑庄公箭射周天子,真正被那一箭射掉的,是天家的威严。
眼下的情况又不一样了,父亲在贞观十五年灭了薛延陀,然后又打伤了吐蕃的元气。
大唐在安南有自己的黄麻纺织和造纸基地,在西域有棉花纺织基地,东南沿海一带,有市舶司,设立了多个对外通商的口岸。
军事上咱们还有较为先进的火器,形势远比从前好的多,就是打了胜算也会极高。”
李世民道:“突厥、吐蕃、高句丽,这三个邻居实在是太能造作了,我从即位之初,就将这三个列为心腹大患。
突厥厉害在漠北草原的骑兵算是人和,吐蕃有地利之势,高句丽占着天时。
以上三者,人和瞬息万变,很多时候攻守易型,就只在那一瞬,所以突厥是最先被收拾的。
吐蕃的地利优势是最难攻破的,能够这么早的收拾掉吐蕃,同你提供的新式火器,以及获悉未来有关。
天时要等机会,我从继位之初,等了十八年,好不容易等来了高句丽遭灾,且还是在大唐国库充盈,战甲齐备,战马充裕的时间遭灾。”
李承乾表示十分懂,这是一个趁你病,要你命的天赐良机。
“父亲,您放心,这种大是大非问题,臣十分慷慨,府库的钱有多少,臣给多少。”
李世民笑容直接僵住了,敢情他说这么多,这小兔崽子心里就一个想法,他在要钱。
“承乾,难道我就只会向你要钱吗?”
打薛延陀的时候,他的府库被“洗劫”一空,城阳和高阳出嫁的生活,他的个人小金库被“洗劫”了八九成。
现在,皇帝要出兵高句丽,老早就打过招呼,要他出钱,所以他有这个怀疑,合情合理,皇帝有什么好矫情的,觉得他误会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话,不是问你要钱,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太子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