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柯尔特与霍利根审判官之间的空气几乎要因摩擦而点燃,双方骑士的手都已紧握兵刃,一场流血冲突看似不可避免之际,马萨伊尔向前迈出的那一步,看似轻缓,却仿佛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上。
他没有看向任何一方,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没有吟唱,没有法阵的光辉,甚至连一丝能量的涟漪都未曾扩散。但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世界本身的沉重压力凭空降临。
这并非针对肉体的打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意志的威压。
天空仿佛暗了一瞬,阳光失去了温度。教堂前广场上的尘埃停止了飘荡,战马的嘶鸣被扼在喉咙里,连最细微的风声都彻底消失。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到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帝国骑士们引以为傲的、历经千锤百炼的意志在这股压力面前如同风中残烛,他们按在剑柄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却连将剑拔出分毫的勇气都无法凝聚。教会骑士和牧师们身上流转的圣力微光如同被水浇灭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他们感受到的不是黑暗的侵蚀,而是一种更高层次、更本源、更不容置疑的存在感,让他们体内的圣光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唯有沉寂。
柯尔特脸上的傲慢与坚决凝固了,他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第一次面对家族试炼中那尊远古巨龙颅骨时的渺小与震撼。霍利根审判官那万年冰封般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股力量……绝非寻常圣职者所能拥有,甚至超越了他在教会总部见过的许多大人物!这感觉,更像是……更像是直面某种古老传说中的本质!
卡弗是感受最深的,他体内的圣光几乎要沸腾着去抵抗,却被那股威压死死按捺,他看向马萨伊尔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老友。
马萨伊尔依旧站在那里,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那双平时温和睿智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如同星空,蕴含着足以让凡人灵魂战栗的力量。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里,是草坪镇。是生者安居之地,非争端杀伐之所。”
他的目光扫过柯尔特和霍利根,两人竟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帝国的邀请,我收到了。教会的谕令,我知晓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最终裁决般的意味,“但我何时回应,以何种方式回应,由我决定,而非你们在此兵戈相向的理由。”
他稍微收敛了一丝威压,让众人得以喘息,但那份震慑依旧萦绕不去。
“现在,收起你们的武器,离开这里。”马萨伊尔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警告,“若再有下次,惊扰此地安宁,我便不再只是‘劝告’。”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愤怒的咆哮,但这平静话语下的力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争执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柯尔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他知道,今天别说带人走,就算想全身而退,也全在对方一念之间。他深深地看了马萨伊尔一眼,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帝国骑士们如蒙大赦,纷纷收剑入鞘,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和……一丝后怕。
霍利根审判官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能说出任何话。他能感觉到,那股锁定他的威压并未完全散去,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打击。他僵硬地转过身,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退。”
教会众人也沉默地收起架势,跟在审判官身后,来时的那股肃杀与权威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与惊疑。
两批人马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广场上死寂的宁静和一群目瞪口呆、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镇民。
马萨伊尔没有再看他们离去的背影。他转身,走回教堂,那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广场上那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每个人心底残留的寒意,都证明了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冲突被强行制止了,以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
夜深人静,马萨伊尔独自站在教堂的钟楼上,眺望着沉睡的小镇。白天的冲突虽然被他以力量强行压下,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帝国和教会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背后的势力,以及他们可能代表的更大阴谋,就像悬在草坪镇头上的利剑。
奥罗拉的警告言犹在耳。“摇篮即是囚笼,血液是钥匙”……斯塔尔和莎莉娜,无疑是风暴的中心。他不能指望每次都能靠释放力量吓退敌人,他需要更实际、更持久的防护。
他想到了极北之地,那些被死灵法师和巫妖们操控的、不知疲倦、无需恐惧的造物——石像鬼。它们是最好的哨兵和防御者,尤其擅长应对来自空中的威胁和隐匿的窥探。
是时候寻求一些“非传统”的帮助了。
他回到书房,取出了一枚看似普通的黑色鹅卵石。这是离开极北之地时,那位话痨巫妖“优雅”硬塞给他的,美其名曰“方便交流,促进魔法研究多样性”。
马萨伊尔将一丝极其微弱、不含任何圣光属性的纯净魔力注入鹅卵石中。石头表面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幽光,随即,一个只有他能感知到的、跨越了遥远空间的微弱链接建立了。
“哟!这不是我们敬爱的、喜欢用圣光矢打散别人的前枢机主教团长大人吗?”一个熟悉而又带着夸张戏谑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正是巫妖优雅,“怎么,终于想通了,打算投入亡灵的怀抱,追求永恒的知识了?还是说……遇到麻烦了,需要英俊潇洒、知识渊博、乐于助人的本巫妖伸出援手?”
即使隔着无尽的距离,马萨伊尔也能想象出对方那灵体状态下手舞足蹈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切入正题:
“优雅,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亡灵法术,是石像鬼。”
“石像鬼?你要那玩意干嘛?看家护院?我说,以你的实力,还需要那些石头疙瘩?”
“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保护一个镇子,和……一对母子。”马萨伊尔语气严肃,“我这边可能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势力盯上了,需要一些可靠的、不引人注目的守卫。最好是具备反隐和预警能力的变种。”
“保护凡人和孩子?”优雅的声音透露出极大的兴趣,“哇哦!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堂堂……嗯,总之,你居然会为了凡人做到这一步?有趣,太有趣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最近正好研究了一种改良型石像鬼,融合了一点阴影界生物的特性,潜行和感知能力超强,而且绝对听话!给我个坐标,我亲自给你送货上门,顺便看看是什么样的小镇和母子能让你这么上心!”
马萨伊尔报出了草坪镇的大致方位,并严肃警告:“记住,低调。我不希望你的到来引起更大的恐慌。”
“放心放心,我可是最优雅、最体贴的巫妖!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等着收货吧,我的朋友!”
链接中断了。
马萨伊尔放下鹅卵石,走到窗边,再次望向莎莉娜家那安静的小院。星光洒落在院墙上,一片祥和。
他不知道邀请巫妖前来是否是正确的决定,这无疑是在引火烧身,将更多“禁忌”的力量带入这个平凡的小镇。但为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守住这一方净土,守住斯塔尔和莎莉娜,他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来自世人畏惧的阴影之中。
“风暴要来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就让我看看,谁能在这风暴中,守住最后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