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在胸腔里回荡,余韵未消,震得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绯墨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个还带着她指尖微凉温度和淡淡花香的花环,情绪在四肢百骸流窜,让他既兴奋又有些无措。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但这感觉……似乎并不坏?不,简直是太好了!好到他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他飞快地在心里给这奇异的感觉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定是胜利的喜悦,是终于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的兴奋!
看啊,砚衡那个呆木头,之前不过是偷偷摸摸从她那里顺走了六个花环,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敢在他面前炫耀?那些算什么?
死物罢了,无主的玩意儿,谁拿到算谁的。
至于后来赵溪岳送的蓝莹花环……他直接选择性无视。
可现在这个不一样。
这个花环,是闻人汐月,他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当着他的面,亲手为他编的!
是只给他一个人的回礼!
这意义能一样吗?简直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里,那股莫名的悸动似乎找到了宣泄口,迅速转化为了洋洋得意的满足感。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过于急促的呼吸,试图压下嘴角那快要咧到耳根的笑容。
他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找回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掌控全局的姿态,但开口时,嗓音却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些许,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珍视:“咳……没想到,你这手艺还不错。”
他低头打量着手中的花环,各色花朵交错,编得细致又灵巧,比砚衡之前拥有的任何一个都要好看。
他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这简直是无价之宝。
“行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他抬起下巴,语气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口吻,但眼神却不时瞟向赵溪岳,观察着她的反应,“以后在这府里,你想要什么,尽管跟小爷我说。无论是奇花异草,还是珍玩宝物,只要这世上有的,小爷我都能给你弄来。”
他向前倾了倾身,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砚衡那家伙就是个闷葫芦,止渊更是个不解风情的冰块脸,他们能懂什么?论起尽心尽力,谁能比得上小爷我?”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顶顶重要的事,神色一正,用花环虚点了点赵溪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还有,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的花环,眼神紧紧锁住她,“既然给了小爷我,那以后这玩意儿就不许再给别人做了,听到没?”
他似乎觉得光说不够,又补充道:“尤其是砚衡!他之前那些不算数,以后绝对不行!这是小爷我的特权!”
看着赵溪岳微微睁大的眼睛,或许是觉得自己这番宣告过于直白,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了几分,却依旧固执:“总之……你记着就行了。”
他将那花环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顺眼,方才那点因为不理解自身情绪而产生的微妙慌乱,早已被这压倒他人的优越感冲刷得干干净净。
看吧,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让他阴差阳错撞破了她修炼的秘密,才有了如今这患难见真情的局面,拿到了这独一无二的信物。
“好了,你好好休息。”他终于心满意足,准备带着他的战利品去好好炫耀一番。
赵溪岳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抹张扬的紫色彻底融入廊外的夜色,紧绷的肩颈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好像……这伤还挺值?
她刚刚其实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那么被他质问,心里又委屈又憋闷,看他似乎吃软不吃硬,真的一下子控制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
编花环也是一时冲动,只是觉得他跑来跑去抱来那么多花,自己好像应该做点什么谢谢他,也谢谢他之前送的礼物。
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那……以后修炼需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理直气壮地找他要了?
反正他看起来很有钱、也很厉害的样子。
而且,他好像真的会帮忙。
这个念头冒出来,带着点小小的占了便宜的窃喜,让她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以后要找他要点什么好呢?是不是可以先要几本讲解经脉的书?或者一些能温养身体的灵药?他看起来确实像是能弄到这些东西的人……
就这么杂七杂八地想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抵不住倦意,歪在枕边沉沉地睡了过去,连枕畔未收拾的花瓣都忘了拂开。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经脉隐隐作痛,梦境也光怪陆离。
她是被一种极其不对劲的感觉惊醒的——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发毛,而且,总觉得有好几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赵溪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眼睛。
然而,下一秒,她的动作僵住了,呼吸也瞬间屏住。
她的床榻边,或坐或站,围了……整整四个身影!
阳光勾勒出他们形态各异的轮廓,不是她的那些个未婚夫又是谁?
赵溪岳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什、什么情况?!
谁让他们进来的?侍女呢?怎么没人通报?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尊容——刚睡醒,蓬头垢面,说不定嘴角还有可疑的水渍,穿着睡觉时皱巴巴的里衣……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四个大男人围观?
她几乎是本能地抓起脑袋下的枕头,也顾不上什么内伤隐痛,几乎是出于一种被冒犯本能反应,看也不看就朝着最密集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出去!都给我出去!”
软枕没什么杀伤力,轻飘飘地落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上,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尖叫,显然让床边的男人们都愣了一下。
离得最近的裴熙刚要开口:“我们……”
“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和细微的动静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以及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咔哒声。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赵溪岳僵直着身体,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声息,才猛地松懈下来,气的直喘粗气,结果一不小心又牵扯着内腑的伤。
她如今真的感觉自己要被气晕过去了。
神经病!
神经病啊!!!
可去你妈的未婚夫吧,一群大傻逼!
都他妈的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