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现实中与她针锋相对多年的死对头,脾气又冷又硬,专会给她添堵。
她心中憋闷,便将一腔怨气尽数发泄在笔下,把他“写”进了这本书里,还“赐”了他一个靖王世子的“尊贵”身份。
但这身份说尊贵,某种程度上却十分可悲,作为谢云渡的死对头,可谓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了。
原书里,这个靖王世子是表面上的冷酷无情,且性格十分古怪,嗜杀成性,在战场上作为主帅曾经单刀直入敌国军营,甚至把对方的头砍下来下酒喝。
有一次跟谢云渡对决的时,被谢云渡削掉了髌骨,从此只能与轮椅为伴。
那对决的场面那叫一个惨绝人寰,谢云渡出手不留情面,而被削掉髌骨,膝盖以下都是血的陆烬弦痛苦呻吟渐渐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当时陆烬弦本来能与谢云渡打成平手的,可因伤势在身,被谢云渡找了破绽,因此落得这个下场。
吓得在场的判官以及皇帝都大惊失色,不理解陆烬弦的笑,只当是被逼疯了,更不理解谢云渡的行为,一向温润宽和待人的君子,出手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可以算得上的狠辣果决了。
沈清辞想起这一段,谢云渡本身就善于伪装,世人皆道他宽和,可实际上心里的狠辣心思不比陆烬弦的少多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所以,即便陆烬弦早就得到了京卫指挥使的官职,却也只是个半残之人。
可见谢云渡的心里记着仇恨,能够记得很久,随时等着一个时机睚眦必报,陆烬弦就是如此。
思绪回转到陆烬弦身上。
比起谢云渡,他好不了多少,半残之后,被当今皇帝认的干女儿,裕昌郡主求娶。
陆烬弦不肯,后来郡主还会绑着他强行逼入赘……
也好惨。
沈清辞甩甩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她之所以给他这样的身份是因为现实里他的确有这样类似的身世和背景。
脾气总是臭臭的,还总是欺负她。
难怪那慕朝笑起来时,眉梢眼角总有几分挥之不去且令她手痒的熟悉感。
原来是像他啊!虽然是远房表弟,眉目倒是真像那二世祖。
正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是莲蓉低低的通报声:“夫人,侯爷来了。”
沈清辞一个激灵坐起身。
他来做什么?白天还没打够吗?
她未来得及整理好表情,谢云渡已端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走了进来。
“吵着你了?”
他语气是一贯的温和。
走到床边,将瓷瓶放在床头小几上,“这是宫里赐下的玉肌膏,祛瘀消肿有奇效。你脖颈上的伤……需仔细上药,莫要留下痕迹。”
他目光落在她颈间,那专注的神情几乎能让任何人沉溺。
沈清辞心底却是一片清明。
又搁着跟她装好人呢。
“这伤不就是你掐的吗?”沈清辞偏过脸去,赌气上头着,腮帮子鼓得高高的,“怎么,大晚上的献殷勤,是想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吗?”
她嗓音还沙哑着,听起来更显得委屈了。
“过几日便是归宁之期。”
谢云渡开口,声音放得更柔,“我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届时我陪你一同回相府。你二哥……听闻近日也在京中,许久未见,正好一同叙话。”
沈清辞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一丝冷意。
说得真好听,叙话?
虽然她不知道谢云渡为什么这会子提起她的二哥来,但总觉得没好事。
怕不是借着她归宁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接近她那位身在朱雀号军营的二哥沈世钧,好探查他所需的情报?
然后利用她,利用回门,好一步步实施着他的计划?
她抬起眼,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委屈和依赖的浅笑,伸手接过了那冰凉的瓷瓶。
“多谢景行哥哥,我晓得了。”
沈清辞笑得莫名的甜。
在她低头把玩瓷瓶的瞬间。
谢云渡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那轻微晃动的圆润发顶上。
那头乌发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白皙,而那片刺目的紫红掐痕更是触目惊心。
他微微蹙眉,目光顺着她瓷白的小脸向下,掠过她松散的领口。
沈清辞睡觉习惯穿宽松又少,很多时候还喜欢裸睡,所以居家总是穿得又薄又少。
外面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杏色的小衣贴在最里面,衣带松松系着,隐约勾勒出玲珑曲线,仿佛轻轻一扯便会春光乍泄。
沈清辞正低头研究手中瓷瓶,一脸好奇的打开嗅了嗅,随即挑眉看他,“算你有良心,但是若是你敢害我,我死了之后……”
“你死了之后一定会有仵作来验尸,到时候你父兄知道你死亡的真相,定会为了你来找我报仇,哪怕是变成鬼了也不会放过我。”
青年清润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他立在床边,垂眸睨着她,难得不见往日压迫感,接过她话头时竟然如此自然。
沈清辞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谢云渡淡淡开口,“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哟,还会抢答了。”沈清辞收好瓷瓶,撇嘴道,“没错。”
谢云渡收回目光,神色漠然,“你不必担心,你不会比你父兄死得太早。”
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意味深长。
似是承诺她会活得长久,又似暗示要让她亲眼目睹至亲赴死。
沈清辞心头一凛,立即联想到彼此敏感的立场。
谢云渡这般执着于复仇的人,即便赔上性命,也绝不会放弃他的计划。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沈清辞抖了抖被子,自顾自的背对着他躺下,表示不想再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晃了。
但背后的人站了一会,似乎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沈清辞蹙眉,见人不走,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结果立马感到身后的被褥有陷下去的迹象,她敏感的跳了起来。
谢云渡竟坐在床沿,正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
“你、你干嘛?”
“没看到吗?当然是睡觉。”谢云渡蹙眉,仿佛看到自己在跟傻子说话。
“睡觉?跟谁?跟我?谢云渡,你脑子进……”
沈清辞正想破口大骂,但见到他脸色骤沉,急忙拖长语调转了口风,“…水…喝多了么?”
谢云渡本要解开衣带,目光掠过她惊惶的脸,又在床榻间扫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改了主意。
“你,下去。”
“不是,这是我的床!”
沈清辞委屈坏了,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给她一瓶药,又莫名其妙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还要莫名其妙的赶她走。
这是抢劫!抢劫懂不懂啊!
“不想下去也可以,今天晚上你就跪在这床边,看着我睡。”
谢云渡一把拽起沈清辞的胳膊,指尖触及那细腻温热的肌肤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他没怎么和沈清辞拥抱或者这么使劲的揉捏她。
今日这一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手感倒是着实好。
但很快,他还是毫不留情面的将这秉性大变的少女丢下了床去。
沈清辞摔在了地上,正要破口大骂,却听到谢云渡的声音从头顶上冷冷传来,“既然今日你直言不讳的说自己大彻大悟了,那本侯今后也不必再与你遮遮掩掩。既然你自认为看透了我的为人,我便也做回自己。”
“沈清辞,我给过你选择的。”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就别怪本侯。”
“?”沈清辞蹙眉仰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终于要撕破脸,想要杀了我吗?”
“沈清辞!我日日夜夜都想杀了你,又不止这一日,你觉得呢?”
“我给过你机会,撕破脸的人是你。是你放着这明面上的侯府夫人不做,非要跟我作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