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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读书 > 山野娇凤逆天改命录 > 第54章:年夜饭的烟火气​

第54章:年夜饭的烟火气​

    除夕,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到来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姜家坳的上空便零星响起了鞭炮的炸响,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火药香气,混合着各家各户飘出的年夜饭的香味,给寒冷寂静的山村注入了鲜活的年节气息。

    姜家的小土坯房里,虽然依旧清贫,却也充满了忙碌而温馨的烟火气。凌霜和凌雪从下午就开始张罗。有限的食材在姐妹俩的巧手下,变成了一桌虽不丰盛却倾注了心意的年夜饭:一小碟腊肉炒芥菜,那是二婶送来的腊肉,切得薄薄的,透亮油润;一盘金黄的炒鸡蛋,是自家母鸡下的,显得格外珍贵;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粉条炖锅,汤里飘着几点油花;主食是掺了白面的窝头,比平时纯粹的黑面或玉米面要细腻些。还有一小碟凌霜从省城带回来的水果硬糖,算是难得的“奢侈品”。

    煤油灯被擦得锃亮,昏黄的光晕洒满小屋,将墙壁上崭新的红纸窗花映照得喜气洋洋。凌宇兴奋地屋里屋外跑来跑去,时不时跑到门口张望,听着远远近近的鞭炮声。

    “姐,大伯说让我去叫那个……省城来的,一起来吃年夜饭。”凌雪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对凌霜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情愿和好奇。

    凌霜愣了一下。邀请徐瀚飞?她想起打谷场上那个吃力劳作的身影和冰冷的眼神。她可以想象他置身于这种家庭团聚氛围下的格格不入。但村长姜大伯发了话,想必是觉得他孤身一人,年节下太过冷清,出于乡里的淳朴好意。

    “去吧,大过年的,一个人是怪冷清的。”凌霜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凌雪回来了,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高瘦沉默的身影。徐瀚飞还是穿着那件旧军大衣,里面是半旧的深色毛衣,头发似乎稍微整理过,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疏离,像是一尊被强行搬动了的冰冷雕塑。他站在门口,有些迟疑,似乎不确定该不该踏进来。

    “进来吧,外面冷。”凌霜作为主人,只好主动开口,语气尽量平和。

    徐瀚飞这才迈步进来,动作有些僵硬。他带来的唯一东西,似乎就是一身与这温馨小屋格格不入的冷气。凌雪给他搬了个小凳子,他低声道了句谢,声音干涩,几乎听不清,然后便在离桌子稍远的角落坐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背脊挺直,眼帘低垂,仿佛要将自己与周围的欢快气氛隔绝开来。

    小小的屋子里,因为多了一个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凌宇好奇地偷瞄着这个“怪人”,不敢靠近。凌雪也有些不自在,埋头摆弄着碗筷。原本轻松的家庭氛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寒流。

    凌霜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冷场。她给徐瀚飞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尽量自然地找话题:“天气冷,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吧。”

    徐瀚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透过她在看别处。他接过碗,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凌霜的指尖,冰凉得让她微微一颤。他又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便低下头,用勺子小口地喝着汤,不再说话。

    这简短的对话后,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屋外,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夹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更显得屋内的寂静有些突兀。凌霜能感觉到徐瀚飞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不欲与人交流的气场。他像一颗被误置在暖炉旁的冰块,非但没有融化,反而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他的寒冷。

    年夜饭在一种略显怪异的气氛中开始。凌霜和凌雪努力维持着轻松,给凌宇夹菜,聊着村里过年的趣事。而徐瀚飞始终像个透明的影子,沉默地吃着眼前的饭菜,动作斯文,却吃得很少,对周遭的谈话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沉浸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他的存在,非但没有增添热闹,反而让凌霜更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这种孤独,与屋外的鞭炮声、屋内的饭菜香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像一幅暖色调画作上,不小心滴上的一滴冷墨,突兀而刺眼。

    饭后,凌雪收拾碗筷,凌宇跑到门口去放凌霜带回来的一个小鞭炮。徐瀚飞站起身,似乎想告辞。

    “再坐会儿吧,喝点水。”凌霜出于礼貌,再次开口。她给他倒了杯热水。

    徐瀚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杯子,但没有坐回去,而是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被偶尔鞭炮照亮一角的夜空。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削瘦和落寞。

    “在大学……学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像是无意识的喃喃,又像是为了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而勉强找的话题。目光依然看着门外。

    凌霜有些意外,回答道:“经济学。”

    “经济学……”徐瀚飞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涩的弧度,再没有下文。仿佛这个词触动了他某个隐秘的痛处,或者让他想起了无比遥远的、与现状形成残酷反差的过往。

    短暂的对话再次中断。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将没怎么喝的水杯放在门边的矮柜上,转身对凌霜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便拉开房门,一头扎进了外面寒冷的夜色中,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他走后,屋里的空气仿佛才重新流动起来。凌雪长舒了一口气。凌霜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心中五味杂陈。这个除夕夜,因为一个不速之客的短暂闯入,让她体验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他处境的些许怜悯,有对那份冰冷孤独的不解,也有一种清晰的认知: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那寥寥数语的对话,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在特定情境下的一次礼貌性触碰,冰冷而短暂。

    窗外的鞭炮声达到了高潮,映得窗纸忽明忽暗。姜家的小屋里,温馨重新聚拢。而那个离去的孤独身影,想必正回到他那间冰冷的破屋,在万家团圆的时刻,独自咀嚼着属于他的、不为人知的寂寥。烟火气是别人的,他只有漫漫长夜和无边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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