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辰时。
一夜未眠的韩澈,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天刚蒙蒙亮,他便带着周明来到了漕运码头。秋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码头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名早起的衙役在巡逻,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
“公子,王大人应该快到了。”周明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低声说道。
韩澈点点头,目光扫过码头的每一个角落。作为穿越者,他深知现场勘察的重要性。现代刑侦学讲究“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他相信,只要仔细观察,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码头的地面被昨夜的秋雨冲刷得十分干净,但韩澈还是弯腰仔细查看。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块青石板上。石板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拖拽过留下的痕迹。
“周明,你看这里。”韩澈招手让周明过来。
周明凑上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公子,这就是普通的划痕吧?码头每天人来人往,有划痕很正常。”
韩澈摇了摇头,指着划痕说道:“你看这划痕的方向,是从漕船停靠的位置指向小河边,而且划痕很深,边缘很整齐,不像是随意拖拽东西留下的,更像是被沉重的物体匀速拖拽造成的。”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如果我没猜错,这很可能是运粮的马车留下的。而且,从划痕的深度来看,当时马车上装载的粮草分量很重。”
周明恍然大悟:“公子,你的意思是,粮草就是从这里被拖拽到小河边,然后装上船运走的?”
“很有这个可能。”韩澈说道,“我们再去河边看看。”
两人来到小河边,河水依旧浑浊。韩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河岸。突然,他发现岸边的泥土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你看这里的泥土,”韩澈指着一处凹陷的泥坑,“脚印很杂乱,说明当时有很多人在这里活动。而且,泥坑旁边还有车轮印,和我们在青石板上看到的划痕吻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王承嗣带着几名衙役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韩公子,久等了。”王承嗣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韩澈身边,“昨晚审了那三个船夫,他们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受了一个姓刘的公子指使。”
“大人,我刚才在码头发现了一些线索。”韩澈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青石板上有拖拽重物的划痕,河边有新鲜的脚印和车轮印,种种迹象表明,粮草就是在这里被转运到小船上的。”
王承嗣顺着韩澈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对方是早有预谋,提前在这里做好了准备?”
“没错。”韩澈说道,“他们应该是先将粮草从漕船上卸下,然后用马车运到河边,再装上小船顺流而下。整个过程计划周密,行动迅速,显然是一伙经验丰富的惯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承嗣问道,“刘三跑了,姓刘的公子又下落不明,线索似乎又断了。”
韩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在码头四处查看。他走到一艘停靠在岸边的漕船旁,这艘漕船正是当初运送失踪粮草的那艘。船身庞大,甲板上还残留着一些米粒。
韩澈登上漕船,仔细检查起来。船板上有一些散落的麻绳,还有几个空的粮袋。他拿起一个粮袋,仔细看了看,发现粮袋的封口处有一个小小的针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大人,你看这个。”韩澈将粮袋递给王承嗣。
王承嗣接过粮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这粮袋怎么了?就是普通的粮袋啊。”
“你看封口处的针孔。”韩澈提醒道,“这个针孔很隐蔽,如果不是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我怀疑,对方是用针将粮袋的缝线挑开,然后将粮草偷偷倒出来,再将粮袋重新缝好,制造出粮草还在的假象。”
王承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当时刘三清点数量时没有发现异常,等到运到仓库门口才发现粮草失踪了。他们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没错。”韩澈说道,“对方很可能是在漕船停靠码头后,趁着交接的混乱,偷偷将粮草转移走的。而刘三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内应,故意制造混乱,掩护粮草转移。”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下游发现了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面有一些粮袋和马车的痕迹!”
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快,带我们去看看!”王承嗣说道。
茅草屋位于下游三里处的一片树林里,十分隐蔽。茅草屋的门虚掩着,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香。韩澈推开门,走了进去。
茅草屋不大,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空粮袋,和漕运粮草使用的粮袋一模一样。地上有明显的车轮印,和码头青石板上的划痕吻合。墙角处,还堆放着一些干草,上面沾着一些米粒。
“公子,你看这里!”周明突然喊道。
韩澈顺着周明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的泥土里,埋着一枚铜钱。铜钱的样式很普通,但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刘”字。
“这枚铜钱很可能是刘三留下的。”韩澈捡起铜钱,仔细看了看,“铜钱上的‘刘’字,和漕运把头刘三的姓氏吻合。而且,铜钱的边缘很光滑,说明经常被人使用。”
王承嗣接过铜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么说,刘三果然是内应!他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将粮草装上马车,然后转运到小河边,再装上船运走的。”
韩澈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个疑问:刘三只是一个漕运把头,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盗取朝廷的漕运粮草。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那个姓刘的公子,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派来的联系人。
“大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韩澈说道,“一方面,继续追查刘三的下落。刘三跑不远,他在津门肯定有藏身之处。另一方面,调查这枚铜钱的来源。铜钱上的‘刘’字很可能是一个标记,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王承嗣赞同地说道:“好!我立刻派人去查。对了,昨天你发现的那个图腾,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韩澈嗯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茅草屋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干草堆旁的一个小土坑里。土坑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燃烧后的残留物。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黑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粉末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但手感很细腻。
“这是什么?”王承嗣也注意到了土坑里的黑色粉末。
韩澈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很可能是对方留下的线索。周明,把这些粉末收集起来,带回县衙找人鉴定一下。”
“是,公子。”周明连忙拿出一个小布包,将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茅草屋后面发现了一个地道!”
“地道?”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两人跟着衙役来到茅草屋后面,只见地上有一块木板,木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口,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看来对方早就在这里做好了准备。”韩澈皱起眉头,“这个地道很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或者是用来转移粮草的另一条通道。”
王承嗣眼神一沉:“来人,下去看看!”
两名衙役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地道。地道里很狭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名衙役从地道里钻了出来,神色慌张。
“大人,地道很长,一直通向城外的一片树林。而且,我们在地道里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还有一些散落的米粒!”
“不好!”韩澈心中暗叫一声,“对方很可能就是通过这个地道逃跑的,而且他们很可能还带走了一部分粮草!”
王承嗣脸色铁青:“追!立刻派人顺着地道去追!一定要抓住他们!”
“大人,等一下。”韩澈拦住了王承嗣,“地道里情况不明,而且对方很可能设有埋伏。我们不能贸然追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顺着地道去城外树林搜查,另一路人在码头和茅草屋周围扩大搜查范围,寻找更多的线索。同时,派人去通知周边的乡镇,让他们协助排查可疑人员。”
王承嗣冷静下来,觉得韩澈说得有道理:“好!就按你说的办!”
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码头和茅草屋周围顿时变得忙碌起来。韩澈站在地道口,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对方既然能策划出这么周密的计划,肯定不会轻易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这个地道,会不会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道口的泥土。泥土很松软,上面的脚印很清晰,看起来像是故意留下来的。而且,脚印的大小和深浅都很一致,不像是匆忙逃跑时留下的。
“大人,我觉得这个地道有问题。”韩澈站起身,对王承嗣说道,“你看这脚印,太整齐了,不像是仓皇逃跑留下的。我怀疑,这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假线索,目的是引我们上当。”
王承嗣也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从地道逃跑?”
“很有可能。”韩澈说道,“对方这么狡猾,肯定会想到我们会发现地道。他们故意留下脚印和米粒,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从地道逃跑了,从而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拿着一个东西跑了过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地道口不远处发现了这个!”
韩澈和王承嗣看去,只见衙役手中拿着一枚玉佩。玉佩是青色的,上面刻着一个“严”字。
“严?”王承嗣眉头一挑,“难道和津门的严家有关?”
韩澈心中一动,严家?难道是严鹤?如果真是他,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严鹤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放火烧毁盐场,很可能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掩护粮草失踪案的真相。
“大人,津门的严家,是不是很有势力?”韩澈问道。
王承嗣点了点头:“严家是津门的大族,祖上曾经做过官,家底丰厚,在地方上很有影响力。严家的现任家主严鹤,为人阴险狡诈,平时横行霸道,很多人都怕他。”
韩澈心中更加确定,这起粮草失踪案,很可能就是严鹤策划的。他不仅想打压自己,还想通过盗取漕运粮草获取暴利。
“大人,我们必须立刻调查严家。”韩澈说道,“如果真是严鹤干的,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王承嗣犹豫了一下:“严家势力庞大,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调查恐怕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韩澈说道,“所以我们要秘密调查。一方面,派人监视严家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有没有异常的举动。另一方面,继续追查刘三和那个姓刘的公子的下落,他们很可能就是严鹤的人。”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来:“大人,不好了!城外树林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的人遭到了埋伏,伤亡惨重!”
王承嗣和韩澈脸色大变。
“果然是陷阱!”韩澈咬牙说道,“对方就是想利用地道引我们上钩,然后趁机伏击我们!”
王承嗣又惊又怒:“这帮贼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伏击官府的人!”
韩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派人去支援城外的弟兄,同时加强码头和县城的防卫,防止对方趁机作乱。”
“好!”王承嗣立刻下令,“派人火速支援城外!另外,通知全城戒严,严查可疑人员!”
衙役们领命而去,码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韩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清真相,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严鹤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一步步走进陷阱。严鹤的目的不仅仅是盗取粮草,更是想借这个机会,彻底除掉韩澈和王承嗣,掌控津门的实权。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韩澈能否识破严鹤的阴谋?城外的衙役能否平安归来?这起漕运粮草失踪案,背后还隐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