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顾彦廷,似乎是松了口气,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辛苦了,苏小姐。后续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林易,他会……”
“不必多说。”
苏洛敏却直接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她独有的傲然。
“顾总,我帮你这个忙,不是图你什么。”
“就算你今天没有委托我,我知道了她的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们这种搞科研的,或许有点书呆子气,但心里都有一杆秤。”
“谁是真材实料,谁是跳梁小丑,我们分得清。”
“保护江晚絮,不是在保护她一个人,是在保护我们这类人,最后那点可笑的、干净的底线。”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站在“天枢”顶层落地窗前的顾彦廷,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非但没有生气,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能真正走进江晚絮心里,给她带去力量的朋友。
而不是一个,他用金钱雇来的保姆。
解决了栖身之所的后顾之忧,江晚絮将自己彻底地、毫无保留地,献祭给了科研。
第二天一早,她就联系了林易,进入了那个位于京城郊区,地图上甚至都没有标注的“天枢”实验室。
从踏入那扇门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那个在江家人面前脆弱、无助、沉默的江晚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专注、甚至有些冷酷的科研机器。
她几乎是开启了“自虐”模式。
二十四小时,除了必要的睡眠,她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
用一组组繁复的数据,一行行精密的代码,一张张复杂的结构图,来麻痹那颗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
也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投入,来争分夺秒,夺回本该属于她的清白和尊严。
实验室的灯,常常彻夜通明。
很多时候,她因为工作到太晚,或者因为一个灵感在深夜突然迸发,就直接裹着实验服,在休息室的折叠床上将就一夜。
桌上的饭菜,从温热到冰凉,她都常常忘记去吃。
咖啡和浓茶,成了她续命的良药。
短短一周,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浓得像墨,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是淬了火的寒星,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顾彦廷派给她的科研团队,是寰宇科技内部最顶尖的一批精英。
一开始,他们对于这个空降而来的、名声不佳的“江小姐”,只是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老板的命令,他们执行就好。
然而,仅仅三天。
他们所有人的态度,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当江晚絮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解决了困扰他们团队半个月的算法瓶颈时;
当她徒手画出的分子结构图,比电脑建模还要精准分毫不差时;
当她对一项前沿技术的理解,比项目组里资历最老的专家还要深刻透彻时;
整个团队,彻底沸腾了。
质疑,变成了震惊。
公事公办,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他们开始自发地为她准备三餐,提醒她休息,甚至在她推演到关键时刻,会默契地围在她身边,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打扰到她。
“江老师,您昨天指出的那个数据冗余问题,我们优化了一下,您看看这个方案行吗?”
“江老师,这是新到的超导材料样品,您要不要看一下?”
“江老师,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们盯着,您这都连着熬了四十个小时了!”
从“江小姐”到“江老师”,称呼的转变,代表着绝对的实力认可。
江晚絮虽然与团队配合默契,但大部分最核心的实验论证和数据推演,她坚持亲力亲为。
因为她知道,这些,将是她递给所有敌人最锋利、最无法辩驳的一把刀。
这把刀,必须由她亲手打磨。
……
与此同时。
江芊妤和江、叶两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他们当然没有完全放过江晚絮。
叶寒甚至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苏洛敏住的那个老旧小区。
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们彻底放下了心。
“目标每天都从那个破公寓里出来,坐地铁去一个普通的写字楼,看起来是找了个班上。”
“穿得也很寒酸,都是些地摊货。”
“有时候晚上还去便利店买打折的便当。”
“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很憔悴。”
这些消息,无疑取悦了他们。
在他们的认知里,被叶家和江家联手封杀的江晚絮,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掉进泥潭里,再也扑腾不起来。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也永远不会知道。
那个普通的写字楼,只是顾彦廷为了掩人耳目,设置的一个中转站。
江晚絮每天从那里,通过一部专用电梯,直达地下三层的秘密停车场,再换乘专车,前往真正的“天枢”实验室。
他们看到的,不过是顾彦廷想让他们看到的假象而已。
江芊妤最近春风得意。
叶寒已经公开宣布,将在下个月和她举行盛大的订婚典礼。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逛街、做SPA、试婚纱,和名媛们喝下午茶,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
偶尔提起江晚絮,她总会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唉,姐姐她也是太固执了……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很担心她。”
那虚伪的姿态,为她赢得了不少“善良懂事”的好名声。
江明泽和叶寒,则忙于一个跨国合作项目的竞标。
那个项目,原本江晚絮的研究成果,是其中最关键的技术支持。
如今,这份成果,被他们理所当然地,冠上了江芊妤的名字。
他们忙于生意场上的觥筹交错,忙于和各方大佬拉拢关系。
在他们眼里,江晚絮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被彻底清除的“污点”,一个偶尔想起时,只会惹来厌烦的麻烦。
她已经自行沉寂了。
再也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这长达一个月的“无视”与“放松”,恰恰为江晚絮争取到了最宝贵、最不受打扰的科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