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手机提示余额不足,自动停机了。
她这才想起,这个号码是叶寒的副卡。
他停了她的卡。
江晚絮自嘲地笑了笑,翻出抽屉里自己大学时办的银行卡,走出门去缴费。
营业厅里,她将卡递给工作人员。
“您好,缴费。”
工作人员接过,刷了一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女士,不好意思,您的卡……被冻结了。”
“什么?”江晚絮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卡里的所有资金都被冻结,无法进行任何交易。”
江晚絮怔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这张卡里,是她大学时获得的全部奖学金和专利转让费,是她婚前最后的私产。
叶寒……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攫住了她,她冲出营业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她想回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哪个家?
江家早已不是她的家。
而她和叶寒的婚房,她连密码都不知道。
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清荷苑。”
那是她用最后一点现金租下的短租屋。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却照不进她灰暗的眼底。
抵达目的地,计价器显示:三十六元。
江晚絮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支付码。
“扫这里。”司机指了指二维码。
她对准,点击支付。
【支付失败】
红色的感叹号,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这才想起,这张卡也被冻结了。
她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出来的,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五块,一块,五毛……
加起来,不到十块钱。
司机等的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开始变差:“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钱啊?没钱打什么车?”
江晚絮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对不起师傅,我……”
“行了行了!”司机不耐烦地摆手,“看你穿得也不差,怎么几十块钱都拿不出来?赶紧下车,别耽误我做生意!算我倒霉!”
江晚絮被赶下了车,狼狈地站在路边。
晚风吹过,卷起她单薄的衣衫,冷得刺骨。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失去了“叶太太”这个身份,她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原来这五年,她不是活在叶寒的爱里,而是活在他用金钱和权势构筑的、华丽而虚幻的泡沫里。
泡沫一戳就破。
而她,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那个破旧短租屋的。
屋里一片死寂。
她抱着膝盖,在黑暗里坐了一整夜。
天亮时,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
她想回江家。
不是为了求助,不是为了祈求怜悯。
她只是……想再找回一丝人间的温度。
哪怕只有一丝丝,能够证明她曾被期待过,曾是那个家里的一员。
或许,爸爸的书房里,还留着她儿时的照片。
或许,阁楼的旧物里,还有爷爷留给她的遗物。
这点可笑的念想,支撑着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走向那个让她伤痕累累的地方。
江家别墅静悄悄的。
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客厅里没人。
她刚想上楼,书房里就传来了江明澤和江芊妤的对话声,门虚掩着,声音清晰地飘了出来。
“哥,姐姐现在名声都臭成这样了,爷爷遗嘱里留给她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是江芊妤娇柔中带着算计的声音。
江晚絮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遗嘱?股份?
她从不知道爷爷的遗嘱里有她。
紧接着,是江明泽冷静到冷酷的声音。
“爷爷的遗嘱已经公正,我们动不了。”
江芊妤的语气带上了急切:“那怎么办呀?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笔钱被她败光?”
“别急。”
江明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成竹在胸的傲慢。
“她现在被全网骂,工作也丢了,叶寒那边也断了她的经济来源,精神状态肯定不稳定。”
“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以她‘精神失常,无法管理个人财产’为由,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
“到时候,她名下的股份,自然就由我们代为管理了。”
江晚絮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如坠冰窖,从头到脚,一片冰寒。
原来……
原来是这样。
他们不仅不爱她,不安慰她,甚至还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像一群秃鹫,盘算着如何分食她最后的一点血肉。
亲情?
多么可笑的词。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花瓶。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
“谁在外面?!”
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
江明澤和江芊妤看到门口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江晚絮,皆是一愣。
江芊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委屈的泪水取代。
“姐姐……你……你都听到了?”
江明泽的脸色则由错愕转为恼羞成怒。
背后算计人的阴暗心思被当场撞破,让他这位天之骄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你回来做什么?!”他厉声质问,试图用愤怒掩盖自己的心虚。
江晚絮看着他,那张曾让她感到无比亲近的脸,此刻却只剩下扭曲和狰狞。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就想逃。
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都让她感到窒息。
“站住!”江明泽几步上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偷听我们说话,现在就想走?”
“我没有偷听。”江晚絮的声音干涩沙哑。
“那你跑什么?!”江明泽见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
他觉得,是江晚絮的存在,才让他变得如此不堪。
“既然你这么喜欢赖在江家,那我就帮你一把,让你彻底断了念想!”
江明泽拽着她,粗暴地冲上二楼,踹开她那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半旧的行李箱。
那是她从乡下带出来的,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宝贝——母亲唯一的一张照片,外婆亲手缝制的布娃娃,还有……那满满一箱,她视若生命的研究手稿和笔记。
江明泽看也没看,拎起箱子,就往楼下走。
“哥,不要!”江晚絮疯了一样扑上去,想要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