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黎明的第一缕紫光刺破黑暗时,亚瑟被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剧痛呛醒。
他挣扎着从短暂的浅眠中坐起,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碎裂的骨骼。
“必须……行动。”他用尽全力,对自己下达了命令。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强迫自己回忆着前一天观察到的所有细节。
“巡逻队,一共三支。每支四到五人。”
“他们的路线覆盖了部落外围三公里的范围,有固定的交叉点和休息点。”
“换防时间在日出后约一个小时……”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精密的计算机,迅速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张三维地图,推演着所有可能性。
“有了。”
他锁定了一个完美的“舞台”——一处靠近溪流的陡峭山坡下方。那里地势隐蔽,却是其中一支巡劳队取水休息的必经之地。
“现在,是道具准备时间。”亚瑟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只剩下绝对的理性。
他撕下自己那件昂贵的复合材质风衣的内衬,抓起一块边缘锐利的岩石,毫不犹豫地在布料上用力磨损、划破,直到它看起来破烂不堪。
“还不够。”
他将破布按进溪边的腐殖质泥浆里,反复揉搓,让那股潮湿的、带着腐烂气息的泥土彻底渗透进去。做完这一切,这块布料看起来就像一件穿了不知多少年的、肮脏的破旧兽皮。
“接着,是伤口。”
他看向自己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里已经因为缺少神力压制而开始发炎。他非但没有清理,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再逼真一点。”
他用尽最后一丝神力,不是为了治疗,而是精准地催化了伤口边缘泥土里的几种特定细菌。几乎是瞬间,伤口周围的皮肤就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高度逼真的红肿与溃烂迹象。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走到溪水边,看着水中那个狼狈不堪、连野狗都不如的倒影。
“看着你,亚瑟。”他用嘶哑的声音对自己说,仿佛在对另一个人下达指令,“你不再是秩序之矛的王牌,不是大归级的神明。”
“你现在……是一个在荒野中挣扎求生、濒临崩溃的凡人。”
“记住这个眼神,记住这个姿态,记住你每一次虚弱的呼吸。”他对着水中的倒影,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心理催眠,“从现在起,你要骗过所有人,首先……要骗过你自己。”
这是对他那如同钢铁般的意志力,最残酷的考验。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预定的山坡。
他折断了几根半人高的灌木,在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拖行痕迹,伪造出自己是挣扎着爬到这里的假象。痕迹的终点,就是他将要“昏迷”的位置。
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飞船金属残片——上面没有任何高等文明的科技特征——走到附近一棵大树前,用尽全力,将它狠狠地嵌入了粗糙的树干。
“与‘金属巨兽’搏斗过的证据……他们会信的。”他喘息着,对自己的布置感到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
就在他准备躺下时,一阵“吱吱”的尖锐叫声在他身边响起。
一只类似长尾松鼠、浑身长满棕色短毛的小兽,正瞪着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它显然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
亚瑟心头猛地一紧。
“该死!这个小东西的叫声会提前暴露我!”
他不能让巡逻队在计划之外的地方发现自己。
亚瑟屏住呼吸,耗尽身体里最后被压榨出的力气,手腕一抖。一颗小石子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精准地砸在数十米外的另一棵树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那只被他命名为“刺尾鼠”的小兽吓了一跳,瞬间化作一道棕色的影子,消失在丛林深处。
完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动静。
远处,已经隐隐传来了巡逻队的说笑声。
“时间……到了。”
亚瑟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现场”,然后迎着陡峭的山坡,踉踉跄跄地走了十几步。
接着,他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身体猛地向前扑倒,顺着满是碎石和草根的斜坡,翻滚了下去。
翻滚中,他刻意让自己的身体与尖锐的石块碰撞,制造出更多擦伤。
最终,他滚落到山坡下的草丛中,将身体蜷缩成一个极度痛苦和无助的姿势,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彻底“昏迷”了过去。
安静的草丛中,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都打起精神来!快到休息点了!”一个粗犷的嗓门喊道。
“是,队长!”
脚步声在草丛边停下,紧接着是一阵压低了的惊呼。
“你们看,这里有个血人!”
一个年轻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警惕。
“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