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在店里再添个营生,淑兰不用那么累,你也能歇歇脚,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吗!”
陆丰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张婶说得有道理。
这些天他虽然嘴上说没事,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每次搬重物,腰上那股酸痛劲儿就提醒着他,他不是铁打的。
叶淑兰偷偷瞄着陆丰紧锁的眉头,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鼓起勇气,轻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
“丰哥……我想学。”
陆丰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她。
叶淑兰咬了咬唇,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坚定。
“我不怕累。我想帮你,想让我们的店更好,想让你……不用那么辛苦。”
四目相对,空气里全是拉扯的情绪。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那份执拗,陆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还能说什么?
他所有的坚持,在她一句“我想帮你”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良久,他终于松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想学就学吧。”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不能累着自己,要是让我发现你为了这个熬夜、不按时吃饭,这事儿就立马停下,听见没?”
“听见了!”
叶淑兰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刚才那点委屈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就知道,他总是会依着她的。
“诶!这就对了嘛!”张婶见状,高兴得一拍大腿,“小陆你放心,累不着她!明儿一早,让淑兰来我家,我把我那压箱底的手艺全教给她!”
“谢谢张婶!”叶淑兰脆生生地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要准备些什么拜师礼了。
陆丰看着她那副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跟着扬了起来。
罢了,她想做,就让她去做吧。
只要她高兴就好。
张婶又风风火火地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背着手走了。
店里重新安静下来。
叶淑兰偷偷瞄了一眼陆丰,见他正靠在货架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心里有点打鼓,刚才当着张婶的面,她那么坚持,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丰哥……”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陆丰没应声,只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下,叶淑兰心里更没底了,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也小了下去。
“我……我就是觉得,要是能多一门手艺,以后咱们店里也能多卖点东西,你就不用天天往外跑那么辛苦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头也垂了下去,不敢再看他。
完了完了,他肯定生气了!觉得自己净给他添乱!
“丰哥,要是你觉得不合适,那我就不学了,我……”
“学。”
陆丰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叶淑兰猛地抬起头,愣住了。
“学这个好。”陆丰走过来,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揉了一把,“张婶的酱菜我吃过,味道没得说。你要是能学会,咱们店里摆上几坛子,肯定有人买。”
“真的?”叶淑兰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光彩。
“真的。”陆丰笑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学手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得有耐心。别学了两天就喊累,哭鼻子。”
“我才不会!”叶淑兰立刻挺直了腰杆,用力点头,“我肯定好好学!”
“行,那就去吧。”陆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店里的活儿我能应付,你别操心。”
叶淑兰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劲儿压下去,冲着陆丰咧开嘴,笑得比外面的太阳还灿烂。
“丰哥,你真好。”
“行了行了,快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得过去。”陆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摆摆手,转身又去忙活货架上的东西了。
叶淑兰站在原地,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温水泡着,暖洋洋的,熨帖得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叶淑兰就起来了。
她特意从家里翻出了两瓶好酒和一条还没舍得抽的烟,又装了些鸡蛋,用布袋子小心翼翼地包好。
这可是拜师礼,不能含糊。
她刚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陆丰却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一颗水煮蛋。
“吃了再去。”他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又递过来一个军绿色的水壶,“路上喝。”
叶淑兰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心里一暖,点点头。
她三两口吃完早饭,正要走,陆丰却叫住了她。
“等等。”
他转身进了店里,没一会儿,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来了。
“骑车去,快点。”陆丰拍了拍后座,下巴朝张婶家的方向一扬,“学完了早点回来。”
叶淑兰看着那辆熟悉的自行车,心里又是一阵暖流涌过。
这车子旧得掉漆,骑起来叮当乱响,却是陆丰的宝贝。
今天,他却主动推了出来。
“嗯!”她用力点头,接过车把,跨了上去。
脚下一蹬,车子晃晃悠悠地就冲了出去。
“慢点骑!”陆丰不放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淑兰没回头,只是清脆地应了一声,心里却甜丝丝的。
张婶家住在镇东头,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叶淑兰刚到院门口,还没推门,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儿就霸道地钻进了鼻子里,混着点酸,又带着点甜,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淑兰来啦?”
张婶从灶房里探出头,满脸是笑,额头上还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快进来!就等你了!”
叶淑兰赶紧停好车,拎着拜师礼跑了进去。
灶房里热气腾腾,跟下了雾似的。
灶台上摆着好几个大大的瓦罐,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的酱菜装在里面,看着就喜人。
“婶子,这些都是您做的?”叶淑兰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