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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内峰,讲课

    飞鹤振翅,俯冲而下,落在青石广场上。

    狂风卷动间,立刻有老道人上前,将其引到一旁。

    “外门的?”

    “是。”

    “自去启功院登记名姓。”

    老道人五十出头,却不似外门凡役显得衰迈,反而朱颜鹤发,气血充足。

    姜异打个稽首:

    “敢问这位前辈,启功院在哪个方向?我头回来,不太熟路。”

    老道人斜睨一眼,本不欲接话。

    毕竟那身外门凡役的灰色道袍足以表明身份,让他失去交谈兴致。

    但瞅着姜异年岁颇小,生得白净,眉宇间蕴着莹莹玉色,不像久在工房操劳的短命牛马。

    老道人略微停顿,多问一句:

    “你是哪位执役介绍来的?”

    “承蒙赤焰峰淬火房杨执役引荐,来内峰听候传功长老讲课。”

    姜异沉声说道。

    赤焰峰的杨峋?

    果然是个有路子的凡役。

    老道人脸色变得和善,扬手指道:

    “往那边去,有间院子,跟看门的道人说一嘴就行。对了,长老一般未时到,你最好巳时过去占个位子,不然就得站着听了。”

    姜异道了声谢,旋即心想:

    “倒是跟参加教授讲座一般,座位紧俏。”

    他依着老道人所指,果真看到广场一角错落着青瓦白墙的小院。

    大门半开着,有名中年道人靠在边上打盹儿。

    “这内峰的‘师兄们’瞧着都挺懒散悠闲,像养老一样。”

    姜异思忖着缓步上前,轻声唤道:

    “这位……师兄,敢问外门凡役可是在此登记。”

    中年道人许是做着美梦,突然被打搅颇为不爽,摆摆手道:

    “去去去,自己到那儿写名字!莫来烦我!”

    姜异和气一笑,说声“打扰师兄了”。

    其人便伏在门口设立的长条桌案,提笔写下“赤焰峰淬火房姜异”八个字。

    他算看出来了,内峰对待凡役的态度,大概是“臭外门的来咱们这里要饭”。

    不说无比厌憎,却也存在明显嫌弃。

    登记完毕,姜异又转回到老道人那里,拱手道:

    “在下想问前辈,传功长老往常都在何处开坛讲法?”

    他并非空口白牙,随着话音落地,几张大红符钱轻飘飘递到老道人手上。

    外门凡役进到内峰,自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也不知道贺老浑当年挨了多少冷眼,方才打探清楚情况。

    “看见那道台阶没?你一路爬到头,瞅着三丈来高的石碑便是了。”

    老道人麻溜儿收起符钱,为其解惑。

    末了,可能是看在姜异懂事的份上,又补充道:

    “我见你人也机灵,额外送你一句,占位子的时候长点心,别傻乎乎碰前面的蒲团。”

    姜异心头一凛,想来内峰也是等级森严之地,稍不注意僭越冒犯,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他再次打个稽首,这问路的符钱倒也没白花,买来一忠告。

    “比起气机浑浊,闹哄哄如菜市场的外门,内峰确实清静许多。”

    姜异沿着石阶拾级而上,约莫行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他长舒一口气,昂首迈上宽阔平地。

    身侧有块数丈高的宽大石碑极为醒目,上书“观澜”二字。

    “每日催促着外门四峰凡役上工的钟声,便是从这儿传出。”

    这会儿刚过巳时,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点身影,观其穿着,皆为灰袍。

    “估计都是外门的上进凡役。”

    姜异默默站在后方,目光笔直越过数十丈远,见着一九尺高台,周遭放着铜磬钟鼓之物。

    再往上,便是五色土筑成的法坛,居中放一蒲团。

    台下设着座,分别摆有百来只材质各异的藤草蒲团,充当内峰弟子以及外门凡役的位子。

    姜异寻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未时将近,人流渐多,喧嚣声起。

    “徐长老十日开一次坛,可叫咱们苦等!”

    “是极是极,听闻许师兄流年不利,倒霉得很。”

    “前阵子才在赤焰峰打杀一凡役,赔掉不少符钱……”

    姜异抬头望去,内峰弟子皆着玄袍,个个气血饱满,目放精光,宛若虎狼成群,威风凛凛。

    他们坐在高台下方,占据前列蒲团,彼此谈笑风生。

    旁人躲得远远,不敢靠近,仿佛划出泾渭分明的一条线来。

    只不过前两排始终空着,很显然那是“大师兄”、“大师姐”的专属位子。

    “上下尊卑的规矩讲究,无处不在啊。”

    姜异暗道一声,随后感慨:

    “未满十八,初到内峰,宛若喽啰。

    只盼望下次再来,能离法坛更近些。”

    铛铛铛!

    铜磬被敲响,悠长音波传遍四方。

    所有人神色一肃,齐齐收住杂音。

    只见一位面容清癯,长须垂胸的老者驾风而来,徐徐落于高台,跌趺在蒲团上。

    这位正是门中的传功长老,据说姓徐,乃内峰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老夫上次说了东胜洲的风土人情,西弥洲的丛林法脉……今日不讲法讲道,只讲古讲史,好叫你们晓得咱们阎浮浩土是个甚么样子。”

    徐长老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宛若狮子鸣,蕴含着莫大威势。

    让底下听课的众多弟子、些许凡役敛声屏气。

    姜异扫过高台前两排,发现蒲团依旧空着,心想道:

    “人没来,位子都不敢动,真是等级森严。”

    他收敛杂念,聚精会神听徐长老这堂讲古课。

    毕竟花了数百符钱,自己可不能开小差!

    “阎浮浩土,相传乃万天万道之祖地,历经数次大灾浩劫而不毁不灭。

    据说在比前古更久远的时代,远远不止有四方洲陆……”

    徐长老例行东拉西扯一通,讲着大篇幅的怀古之言,提炼下来无非就一句话。

    咱们阎浮浩土祖上曾阔过!

    “妥妥的水课时。”

    姜异腹诽道。

    “那为何只剩下四方洲陆了?”

    有内峰弟子提问道。

    这算是坐在前列的好处,能够让传功长老答疑解惑。

    倘若后排的凡役开口打断,便叫“僭越无礼”。无疑是要挨罚的。

    “这桩事众说纷纭,至今尚未有公论。老夫只挑流传最为广泛的几种来讲。

    一是发生大战,让仙佛妖魔,诸圣道君打烂了。地火水风重演排布,只余下四洲。”

    嚯!

    众人皆倒吸凉气,对于练气小修实难想象。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神通,才能抬手打沉洲陆,崩碎日月。

    “另外也有一说,称是大寂灭下,诸圣道君拼尽全力护住阎浮浩土,保下四方洲陆……”

    徐长老讲到这里明显有些揶揄,想必是不信的。

    “最后嘛,有传言前古之前,临近中古,一魔道巨擘悖逆天公,硬生生从阎浮浩土夺走一方洲陆,逃向天外。”

    姜异闻言面容古怪,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背井离乡”。

    “此举不知为何,引发众多道君效仿,你分一块我分一块,故而阎浮浩土只剩下四方洲陆……当然,这更像玩笑戏言,不足信也。”

    徐长老紧接着又答了几问,慢慢地把话题拉回到南瞻洲。

    “最后再与你们讲讲‘道统之争’。别看当今的阎浮浩土,只有‘仙’、‘魔’、‘妖’、‘佛’四大道统。

    实则早在前古之初,大概十二万八千四百年前,曾有一惊世烜赫的无上法脉,险些就立下第五座道统,再开一方洲陆。”

    此番宏大开场立刻就吸引住众人,甭管内峰弟子亦或者外门凡役,皆用期待眼神看向高台之上的徐长老。

    这让后者颇感满意,慢悠悠道:

    “却说十二万八千四百年前,有一法脉以‘剑’为凭,证大道登位业。

    自东而起,辟开太虚,打咱们南瞻洲借道而过,杀向西弥洲,要与佛道大能争个高低。

    具体如何,你我不得而知,但从流布后世的一鳞半爪,大概可以获悉结果。

    以‘剑道’覆灭,‘佛道’惨胜为终。听说诸天菩萨、阿罗汉的金身碎片,遍布西弥洲。

    早个几万年前,诸多魔道前辈冒险偷渡,趁机‘淘金’,发了一笔横财。”

    “不过‘剑道’虽灭,但到底登过位业,于阎浮浩土书写辉煌一笔。

    即便过去十二万八千四百年之久,而今天底下的百般兵器,仍然只有‘剑’可入道,杀力无双。

    这就是剑道留给众修士的丰厚馈赠,同样也是‘道统’妙谛所在。”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直至铜磬敲击的清音悠悠响彻,方才回过神来。

    大家再抬头看去,高台已无人影。

    法坛下方的道童拖长音唱道:

    “结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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