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莞真的变了。”
一出云月殿,孟阮就怔怔开口。
孟凡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过就是贪慕虚荣罢了,她现在住着这么大的宫殿,在宫里享尽富贵,哪里还肯认我们这几个落魄哥哥?”
这次,孟楠站在了孟凡一边,
“我们对云莞的态度多年来一直都这样,她为什么以前不计较,偏偏进宫之后才开始计较?分明就是觉得有了倚仗,不需要我们了。呵,亏我们还傻傻想修复关系,她早就想着怎么摆脱我们了!”
孟阮长长叹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有了些茫然。
其实小时候,他也是疼过这个玉雪可爱的妹妹的。
那时候云莞四五岁,对他们几个堂兄有天然的崇拜,总追在他们后面跑,短胳膊短腿,可爱的要命。他们也都很爱这个妹妹,会在散学后专门绕去城东给她买糖葫芦。
只是不知为何,
伯父每次见到他们对云莞好,总会拉着一张脸,寻个由头斥责他们一通。
次数多了,他们也学乖了,于是每次当着伯父面就会故意冷落云莞,转而对雨棠呵护有加。
果然,伯父当晚就给他们买了一堆好吃的。
他们尝到甜头以后变本加厉,渐渐的,背地里也开始作践云莞,于是就这样成了习惯。
“算了,大哥,我们进宫来是有正事的,别管孟云莞了。”
孟楠低声说道,紧盯着从殿里走出的那群少年,“走在最后那个皮肤特别白净的,就是周太师的孙子,周成。”
“雨棠说的门路,就是他。”
.........
从云月殿出来,孟云莞便要与大部队一起去探望凌朔。
却被告知因为庆小郡王中途憋不住想尿尿,所以他们已经先去过了。
孟云莞有些惋惜,“这样啊,那好吧。”她今日敷粉都用了半个时辰呢,没想到却见不成了。
她打算去上书房温书。
“没关系的,云莞姐姐,我们和二表兄说过了,让你待会儿再专门去一趟,他说好。“
孟云莞脚步猛的顿住,
她傻眼了。
单独....去见凌朔?
那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一刻钟后,她出现在朔风殿。
侍女掀开层层帷帘,进内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素到近乎寒酸的寝殿。
坐塌冷硬,墙角掉漆,唯一有点活气儿的便是案上那只土定瓶,里头装了三两朵翠绿的咸水草。
凌朔半倚在榻上,像是睡着了。
兵阵书从手中滑落,悬在床沿上将掉未掉,孟云莞缓步上前把书捡起放平,晦暗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
霎时眼眶一酸。
前世,因着储位之争,宜王府宽敞却不华丽,她也常着简素裙装,就是怕在这关键时刻落了人话柄。
那时凌朔总是歉疚,觉得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可她一点都不在乎,与心爱之人相伴,便是良辰美景。
见她豁达,凌朔这才笑了,“其实,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已是神仙日子。”
她开玩笑道,“这就神仙日子了?都还没香车宝马,美妾如云呢,夫君也太容易满足了。”
那男子轻轻拥住她,“什么香车美人,哪里比得上夫人动人?”
她那时候还以为只是一句哄她开心的话。
直至见着这冷床冷塌,她才懂得夫君那句话的份量。
比起如今,可不就是神仙日子吗?
她贪恋地凝着眼前人紧闭的眸、微抿的唇,心中思绪万千,抬起手来似是想触摸,可最终却只是隐忍地落在棉被上,为凌朔掖好了被角。
临走前,她目光落向床柜,捻起上面的药方,“二皇兄病了这几天,便是用的这张药方煎药吗?”
侍女点点头,“这是太医开的,殿下每日都会服用。”
孟云莞若有所思。
出去后,她叮嘱侍卫,
“你们殿下还睡着,我便不叨扰了。他醒后若是问起来,就说我来过坐坐便走了。”
侍卫应下,孟云莞这才放心离去。
此时的殿中,凌朔幽幽睁开了眸。
........
“说!这事儿你干还是不干!”
“快说!”
“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是不是个男人?”
周成被孟家三人围在假山后堵了半天,都快要哭出来了,“我,我真的要先问一下我祖父才行......”
孟软不悦地沉下脸色,“周小公子,你莫非是瞧不上我妹妹?”
周成一听这话连忙否认,“云莞姐姐是天上的仙女,只有她嫌弃我的份儿,我怎会看不上她?”
“既然如此。”孟楠动之以情道,“你有求娶之心,我们有嫁妹之意,一拍即合,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呢?”
周成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啊,就莫名其妙被堵在这了,还要他娶云莞姐姐为妻。
“我才十一岁......应该还不能娶妻吧......”
“那就先定个娃娃亲呗!”
周成紧咬着双唇,“可,可你们真的能做云莞姐姐的主吗?”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见有戏,于是信誓旦旦打包票道,“于情,云莞对我们视若亲兄,我们说东她不往西。于理,云莞吃了侯府这么多年的饭,未生而养,百世难还。便是为了报恩,她也绝不会违逆我们的意思。”
见周成隐隐有松动的意思,孟阮又适时补充了一句,
“何况周小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气宇非凡,比起皇子都不输,我妹妹便是为了自己的心,也一百个愿意嫁你!”
一番话,说的周成耳根都红透。
“那好吧。”
他松了口,“那我回去找我爷爷提亲。”
三人喜上眉梢,孟楠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别忘了,还要和你爷爷提让我们进上书房的事儿。等结了亲,我们就是你舅哥,我们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一定要多多上心。”
“谢三舅哥提醒,我记住了。”
......
步伐轻快地回了侯府,三人这就开始准备嫁妆。
鼓捣了一下午,连孟雨棠都惊动了,跑过来问,“你们确定姐姐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
“怎么可能不同意?”
孟凡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陛下为堵人口舌说她是亲生的,实际上谁不知道她就是个皇宫养女?咱们给她寻了太师之孙的好亲事,她做梦都得笑醒,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做牛做马回报我们,她怎么可能不同意?”
孟雨棠想想也是。
毕竟前世,她不也就嫁了个中等官员吗?
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配太师孙已是高攀。
她不再多问,目光隐晦地在几大箱嫁妆上掠过,委婉道,“姐姐都已经进宫了,嫁妆为什么还要侯府出?”
那岂不是会分走她以后的嫁妆?
孟阮对她解释道,“毕竟咱们有求于云莞未来夫家,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而且我们准备的都是年底久远最破旧的东西,费不了几个钱。”
“咱们家的好东西,怎能给一个外人?”本就不喜欢孟云莞,现在她名义上成了皇家女,他们就更没有对她好的理由了。
孟雨棠这才放心,
柔柔俯身道,“那雨棠先贺过三位兄长,一只脚踏进上书房,便是半只脚成了状元郎,咱们侯府,早晚会风光!”
兄妹四人当天晚上就下馆子庆祝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