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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决定先给他治伤再离婚

    残阳如血,泼洒在西北戈壁无垠的沙砾之上,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沉郁的赭红。风裹着细沙,呜呜地掠过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像是谁在遥远的天际,低低地啜泣。

    余清婉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并非是戈壁黄昏该有的微凉,那寒意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让她甫一睁开眼,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她费力地掀了掀,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落的土坯墙,墙皮像是久病之人的肌肤,一块块地卷翘着,随时要往下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尘土、草药和淡淡血腥的味道,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一咳,胸腔里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水……水……”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滚出来,细若蚊蚋,连她自己都险些听不清。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就在这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涌入脑海——

    罗紫薇,二十三岁,随军家属,嫁给驻守戈壁的军官陆重天三年。性子泼辣蛮横,好吃懒做,不仅对丈夫冷言冷语,动辄打骂,更是将年仅五岁的儿子陆念视作累赘,平日里非打即骂,吝啬给一口饱饭。在整个军区家属院,她“恶妻”“毒母”的名声,早已烂得像戈壁滩上晒枯的骆驼刺,人人避之不及。

    而就在昨天,罗紫薇得知陆重天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被抬回来时气息奄奄,军医都说怕是熬不过今晚。她非但没有半分担忧,反而觉得这是摆脱这个“累赘”丈夫的好机会,在家中大吵大闹,说自己年纪轻轻不能守活寡,甚至要冲进病房将陆重天的东西扔出去,争执间不慎摔倒,撞到了头,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而她,余清婉,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社畜,不过是加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了一下,再睁眼,竟就成了这个声名狼藉的罗紫薇。

    “不是吧……穿书?还穿成了这么个极品反派?”余清婉在心里哀嚎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她记得自己睡前确实看了一本名为《戈壁军魂》的年代文,书中的女主角温柔善良,与男主陆重天历经磨难,最终相守一生,而书中那个处处针对女主、坏事做尽的恶毒女配,名字就叫罗紫薇!

    原主的结局凄惨无比,因为屡次陷害女主,又对陆重天和儿子极尽刻薄,最终被忍无可忍的陆重天休弃,众叛亲离,在戈壁滩的风沙里,孤独地病死在了一间破窑洞里。

    想到这里,余清婉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想重蹈原主的覆辙!别说什么恶毒女配的剧情了,就冲原主这“恶妻”的名声,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离婚!必须离婚!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瞬间在她心底扎了根。她和陆重天本就毫无感情,原主更是将这段婚姻搅得一团糟,如今她占了这具身体,与其在这里继续受旁人指点,不如趁早和离,各自安好。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想离婚的事,而是先活下去。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隐隐作痛,显然是原主摔倒时留下的伤。她挣扎着想要再撑起身,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炕的另一侧。

    那里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即使是躺着,也能看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轮廓。他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出毛边的军绿色被子,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许是因为重伤,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也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垂着,像两把疲倦的小扇子,一动不动。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就是陆重天?

    余清婉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记忆里的陆重天,是原主口中“不解风情”“粗鲁野蛮”的糙汉,可眼前的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也难掩一身凛然的正气,那紧抿的唇线,挺直的鼻梁,无一不透着军人的坚毅与沉稳。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目光扫过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臂。那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边缘隐隐渗出暗红的血迹,显然伤得不轻。

    “咳咳……”

    就在这时,陆重天突然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余清婉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帮他顺顺气,可手刚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了。她现在是“罗紫薇”,一个对丈夫漠不关心的恶妻,若是突然这般殷勤,难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就在她犹豫间,一个小小的身影,怯生生地从门口探了进来。

    那是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衣服明显大了好几号,套在他瘦弱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更衬得他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的头发枯黄,小脸蜡黄蜡黄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安,像只受惊的小鹿。

    这就是原主的儿子,陆念。

    看到小男孩,余清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记忆里,原主对这个儿子极其刻薄,有好吃的自己藏起来,从不给孩子一口,孩子稍微不听话,便是打骂相加。眼前这孩子瘦得皮包骨头,眼神里的怯懦,无一不是原主苛待的证明。

    陆念显然也看到了醒过来的余清婉,吓得浑身一哆嗦,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妈……”

    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恐惧,仿佛生怕惹她不高兴。

    余清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念念,过来。”

    可她这一开口,陆念却吓得更厉害了,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小小的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余清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原主留给这孩子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她也不再勉强,只是柔声道:“别怕,妈妈不打你。你……你是不是饿了?”

    陆念还是摇头,眼神里满是戒备。

    余清婉见状,也不再说话,只是转过头,重新看向炕上的陆重天。不管怎么说,眼下陆重天重伤昏迷,就算要离婚,也得等他醒过来,把事情说清楚。而且,看着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也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

    她挣扎着下了炕,双脚刚一落地,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她扶着炕沿,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炕,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就再也没有别的家具了。墙角堆着一些杂物,上面落满了灰尘。

    她走到木桌旁,拿起桌上的一个粗瓷碗,碗里还有小半碗浑浊的水。她端起碗,走到炕边,想给陆重天喂点水。可她刚靠近,就看到陆重天的手,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军功章。

    军功章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上面清晰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陆重天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即使在昏迷中,他也将这枚军功章攥得死死的,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余清婉的动作顿住了。

    记忆里,原主对陆重天的军功章向来不屑一顾,甚至觉得那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是个累赘。有一次,陆重天把军功章放在桌上,原主还差点把它扔出去。可现在,昏迷中的陆重天,却将这枚军功章握得如此之紧。

    他对这枚军功章,究竟有多看重?

    更重要的是,这枚军功章,会不会和他对这段婚姻的态度有关?

    原主一直觉得,陆重天娶她,不过是因为上级的安排,是为了应付差事,对她没有半分情意。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会在重伤昏迷、意识模糊之际,还紧紧攥着这枚军功章?这枚军功章的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是不是藏着他对这段婚姻,从未宣之于口的真实想法?

    一连串的疑问,在余清婉的脑海里盘旋。她看着陆重天苍白的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他手中那枚被攥得发烫的军功章,心里第一次对“离婚”这个念头,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现在是罗紫薇,是陆重天的妻子,是陆念的母亲。就算原主再不堪,她既然占了这具身体,是不是也该承担起这份责任?至少,先把陆重天的伤治好,把陆念照顾好,再谈离婚的事?

    而且,陆重天昏迷中紧握军功章的模样,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了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想知道,这枚军功章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故事,而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对这段人人唾弃的婚姻,又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风,依旧在窗外呜咽着,卷起漫天的黄沙。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户,落在陆重天紧握军功章的手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余清婉端着粗瓷碗,站在炕边,看着眼前昏迷的男人和炕边怯懦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纷乱思绪,轻轻将碗凑到陆重天的唇边,小心翼翼地将水,一点点喂了进去。

    不管未来如何,眼下,她得先让这个男人活下去。至于那枚军功章背后的秘密,以及他对这段婚姻的真实态度,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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