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将沈知律放下后立刻后撤,身形一闪挡在她前方。幽无影站在半空,猩红斗篷随风鼓动,手中黑晶吞吐魔气。沈知律单膝跪地,左手紧握银戒,指尖渗出的血顺着戒指纹路流下。
她体内的经脉还在震颤,右臂依旧无法发力。但她不能停下。残魂碎片就在幽无影的斗篷里,那是母亲最后的气息。
她闭眼,强行调动体内残存的阵母血脉,精血缓缓向指尖汇聚。银戒开始发烫,逆律之痕在血脉中苏醒。
幽无影冷笑一声,双臂展开。猩红斗篷如幕布般拉开,内侧密密麻麻刻满符文,数十片金色光点被封印其中,微微闪烁。那是阵母残魂的碎片,每一粒都带着熟悉的波动。
“想救她们?”幽无影声音沙哑,“晚了。”
沈知律睁开眼,锁定最外侧一片即将熄灭的碎片。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银戒上。红光骤亮,逆律之痕发动。
“改!”
三寸范围内的阵纹瞬间逆转,那片碎片轻轻一震,脱离封印,朝着她飘来。但只移动了半尺,一股黑雾从斗篷边缘涌出,将碎片卷回。
沈知律喉咙一甜,黑血从嘴角溢出。反噬来了。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耳边嗡鸣不止。
幽无影低头看她,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虫子。“就这点本事?还妄想翻盘?”
他手掌一合,斗篷猛然收紧。几片残魂碎片在符文中扭曲、碎裂,化作金粉洒落。空中浮现一道幻象:一名女子被铁链贯穿胸口,灵气被抽离,面容痛苦却未哀求。
沈知律瞳孔骤缩。那是母亲。火光中的最后一面,她一直以为母亲死于混乱,可画面里的铁链,是被人刻意钉入的。
幽无影掀起兜帽,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烧伤疤痕从额头蔓延至下巴,皮肉焦黑扭曲。他指着自己的脸,声音低沉:“二十年前,我亲手点燃了你们族地的阵眼。你说,这伤,是不是该留着?”
沈知律没说话。她盯着那飘散的金粉,忽然察觉一丝异样——方才被她逆改过的那片碎片,并未完全消散。它已融入银戒纹路,正与戒指共鸣,发出微弱震动。
还有残留。
她低头看左手,银戒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小裂痕,裂痕中透出淡金光芒。那是残魂印记,被逆律之痕强行保存下来的一丝信息。
幽无影见她不语,反而笑了。“你以为你母亲是为大义而死?是我告诉她,只要配合抽取灵气,就能多活一天。她信了,乖乖躺进阵眼,等死。”
沈知律咬破的舌尖再次出血。记忆深处的画面翻涌:火光冲天,有人抱着她逃出,身后传来低语,“活下去……别回头。”
她终于明白,母亲不是死于战斗,而是死于信任。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怒吼。她只是缓缓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幽无影,声音冷得像冰:“你说她信了……那你呢?你信不信,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魔功倒流?”
幽无影笑容一滞。
下一秒,沈知律将全部神识沉入银戒。逆律之痕进入深层感知模式,开始记录斗篷内部阵法的运转频率。每一次符文跳动,每一道魔气流转,都被她以阵纹逻辑刻入意识。
她在收集数据。不是为了现在反击,而是为了下一刻的修复。
幽无影察觉不对,猛地合拢斗篷。黑雾翻滚,一股强大吸力从斗篷中心爆发,直扑沈知律神识。她的意识像是被钩子勾住,几乎要离体而出。
“回来吧。”幽无影狞笑,“这斗篷,是用你们族人的皮炼的。你的灵魂,本就该在这里。”
沈知律猛咬舌尖,剧痛让她清醒。她左手贴地,银戒直接按进地面裂缝。逆律之痕将刚采集到的频率数据反向注入地底阵纹。
轰!
一次微型共振爆发。虽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却让斗篷的吸力出现了短暂停滞。
就是现在。
她借力翻滚,身体向后疾退,躲进一块崩塌的石柱之后。背部撞上岩石,肋骨处传来钝痛,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靠柱喘息,右手终于能微微抬起。她撕下衣角,缠住左手伤口。血浸透布条,银戒仍在发烫。
她低头看戒指。那道裂痕中的金光还在跳动,频率稳定。数据保住了。残魂碎片虽大部分被毁,但这一丝印记,足以成为反击的起点。
幽无影悬浮半空,斗篷未收。他低头扫视战场,目光落在石柱方向。
“藏?没用的。”他抬手,黑晶旋转,“你以为你能逃?你以为你能修好残魂?等我把你的神识抽出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下一个怨灵容器。”
沈知律没回应。她闭眼,将银戒中的频率数据重新梳理。斗篷内的阵法结构复杂,但核心运转逻辑已有轮廓。只要找到逆向节点,就能重建封印路径。
她需要工具。需要时间。需要支援。
但她现在只有自己。
远处,深谷边缘的碎石微微震动。一道机械信号悄然接入地底阵纹,频率与沈知律刚才释放的共振波完全一致。
她不知道那是谁发来的信号。但她知道,这不是巧合。
她睁开眼,看向幽无影。对方仍在施压,斗篷缓缓张开,准备发动新一轮吞噬。
沈知律将左手缓缓抬起,银戒对准地面。她准备再试一次共振干扰。哪怕代价是经脉尽断。
她吸了一口气,正要催动精血。
幽无影突然抬头,望向谷口方向。他手中的黑晶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沈知律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有新的灵气波动,极轻微,但节奏精准,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同步运行。
她的银戒,忽然自主闪了一下光。
幽无影冷哼一声,斗篷猛然合拢,身影悬停半空,未再进攻。他盯着沈知律,眼神阴沉。
“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他说,“就算来了,也只会和你一起死。”
沈知律靠在石柱上,左手稳稳按着银戒。她没说话,只是将戒指纹路中那一丝金光,悄悄引向地面裂缝。
信号已经发出。数据已经留存。她不再是被动逃亡的人。
她现在,是猎手。
幽无影抬起手,黑晶对准石柱。魔气凝聚,即将爆发。
沈知律闭眼,准备迎接冲击。
就在这时,银戒突然剧烈震动。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反馈信号从地底传来——是同频响应。
有人接到了她的共振波。
幽无影的攻击还未落下,沈知律的左手已经抬起,银戒对准空中,一道细不可见的血线从指尖延伸,连入地面阵纹。
她睁眼,直视幽无影。
“你说,没人能救我?”
她的声音很轻。
但她说完这句话,手指猛地按进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