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律的脚刚落地，膝盖就重重砸在地面。她没有立刻起身，左手直接按在身前的阵纹节点上。指尖还在流血，血顺着银戒裂口渗出，一滴落在阵纹沟壑里。
空气很沉，呼吸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她闭了眼，逆律之痕在体内震了一下，一道微弱红光从她指尖扩散开来。地上的阵纹虚影浮现出来，是古籍记载的标准结构——可眼前的实物纹路却偏移了三处关键节点。
她睁眼，声音很轻：“三个月前，有人动过阵眼。”
话刚说完，风从背后卷来。萧云谏落下时袍角未沾尘，站在她右侧五步外。顾长歌紧随其后，机械义肢接触地面发出轻微金属摩擦声，停在她左侧。
“你怎么确定？”顾长歌蹲下，左臂接口弹开，环形扫描仪伸出，蓝光扫过地面。
“原始轨迹和现在不一样。”沈知律收回手，指尖发黑，指节微微抽搐，“我用血引出了原本的线，对比就能看出来。”
顾长歌没再问，盯着眼前数据流快速滚动。他的瞳孔映着代码，一行行向下滑动。几秒后，扫描仪发出低频警报。
“地下一千二百米，发现高密度能量源。”他抬头，“形态特征匹配噬灵阵核心，充能进度百分之十七，倒计时大约七十二小时。”
沈知律站了起来，腿有点软，但她撑住了。
“如果爆发，整个秘境会变成吸灵死域。”顾长歌收起扫描仪，“灵气被抽干，所有修士修为锁死，最后活活耗尽生命力。”
萧云谏一直没说话。他右手捏着青瓷珠，指腹摩挲表面裂纹。这时才开口：“倒悬山是天阙城辖地，阵眼由镇界碑残片镇压。没人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改动它。”
“但它已经被改了。”沈知律举起左手，银戒再次渗血。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戒指内侧。逆律之痕短暂闪现，三道血色标记浮现在空中，对应着地面上那三个异常节点。
“你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萧云谏目光落在那三处标记上，眼神变了。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将青瓷珠握得更紧。珠子内部裂纹泛起一丝幽光。
“你说有人提前篡改阵眼？”他看向沈知律，“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能看出来？”
“因为我的血能激活原始规则。”她说，“逆律之痕不是探测工具，它是钥匙。只有我知道这把钥匙该插进哪个孔。”
顾长歌忽然低声说：“那核心……带魔气残留。”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扫描结果显示能量波段有断层波动，和二十年前灭门案现场采集到的魔修残留一致。”顾长歌声音压得很低，“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沈知律盯着他机械义肢的接口处。那里有一圈焦痕，像是强行接入系统留下的损伤。
“你早就查过这类数据？”她问。
“我一直存着。”顾长歌点头，“十年前开始收集所有异常阵法事件的样本。你出现之后，我把你的战斗记录全调出来了。每一次你发动能力，都会引发类似的波段扰动。”
萧云谏冷笑一声：“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有人借你们两个的能力漏洞，在背后布局？”
“不是怀疑。”沈知律看着地面，“是事实。这个阵眼被动过，而且动手的人知道我们会来。”
“谁会知道？”萧云谏逼近一步，“秘境开启是我临时决定的。连执法队都没通知。”
“但你用了青瓷珠碎片聚合投影。”沈知律直视他，“那是你独有的施法方式。只要监测到特定频率的能量释放，就能反推位置和意图。”
“你是说我身边有内鬼？”
“我说的是，有人一直在等这一刻。”她抬起手，银戒正对天空裂缝，“不管是你，还是幽无影，甚至是韩九幽，都想让我进来。区别只在于，你们各自的目的不同。”
风突然停了。
头顶乌云翻滚，却没有雷声。脚下的阵纹开始缓慢流转，幽蓝色光芒沿着纹路爬行，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顾长歌迅速打开义肢面板，重新扫描深层岩层。
“核心充能速度加快了。”他声音紧绷，“现在预计倒计时缩短到六十八小时。”
“不可能。”萧云谏皱眉，“噬灵阵启动需要稳定供能，除非……有人正在主动注入灵力。”
“那就说明，下面不止一个阵法。”沈知律低头看地，“主阵之外还有辅助供能阵列，可能是活阵，也可能是人阵。”
“什么意思？”顾长歌问。
“用人做能源。”她说，“不断献祭修士精血，维持核心运转。”
萧云谏沉默了几秒。他抬手，青瓷珠缓缓升起，悬浮在他掌心上方。珠体裂纹中透出暗金色光丝，向下延伸，刺入地面。
“镇界碑残片还能感应。”他说，“如果真有人敢动阵眼，它会反击。”
话音刚落，青瓷珠剧烈震动。
一道金光从地底冲出，直击珠体。萧云谏手臂一抖，珠子差点脱手。他强行稳住，脸色却白了一分。
“果然有问题。”他冷声道，“残片在警告我，地脉已被污染。”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知律问，“封锁入口？撤离？还是下去看看是谁在背后动手？”
“本少主还没下令撤退。”萧云谏盯着她，“倒是你，两次动用逆律之痕，手指都黑了，还能撑多久？”
沈知律没回答。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皮肤已经开始发紫，血脉深处传来一阵阵抽痛。这是反噬加剧的征兆。
但她不能停。
“我可以再撑一次。”她说，“只要能找到核心控制点，就能切断供能链。”
“你疯了？”顾长歌抓住她手腕，“你现在下去就是送死！精血耗尽会直接导致金丹崩解！”
“那你就别跟下来。”她甩开他的手，“你可以回去继续分析数据，也可以在这里等结果。”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长歌声音提高，“我是说我们必须制定计划！不能靠你一次次拿命去试！”
“我没有别的办法。”她看着脚下阵纹，“只有我能看见原始规则，也只有我的血能触发逆律之痕。如果我不做，谁来做？”
萧云谏忽然笑了。
“你们吵完了？”他淡淡道，“既然都要下去，那就一起走。但我提醒你们——一旦进入深层区域，我会接管指挥权。”
“你想控制局面？”沈知律冷笑，“可你连自己地盘都被渗透了，还谈什么指挥？”
“正因为被渗透了。”他眼神冷了下来，“所以我更要亲自确认，到底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玩这种把戏。”
三人对峙站着，谁也没有先动。
风又起了，带着一股铁锈味。脚下的阵纹流转速度越来越快，蓝光几乎连成一片。
顾长歌再次查看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他说，“刚才检测到一阵短频信号，像是某种启动指令。”
“来自哪里？”沈知律问。
“地底。”他指着屏幕，“就在核心区外围，有一个隐藏节点刚刚激活。”
萧云谏抬头看向裂缝深处。那里漆黑一片，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看来。”他慢慢说道，“有人不想让我们太晚知道真相。”
沈知律握紧银戒。血又从裂口渗出，顺着指缝滴落。
第一滴砸在阵纹上，瞬间被吸收。
第二滴还在空中时，整座地面突然轻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