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站在城西废墟边缘,脚下是灵潮退去后留下的裂痕。地面还微微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一丝震动。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那是《上古阵纪残编》里撕下的一页,边角已经破损。
她抬头看天。灵气还在飘散,像雾一样在空中打旋。但她注意到有一小段轨迹不对劲——它绕了个圈,又回到原点。这不是自然流动的样子。
她把纸页摊开,指尖划过上面的一行符文。那道回旋的灵气突然闪了一下,和纸上的纹路对上了。这是高阶阵法启动后的残留波动,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她蹲下身,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简。玉简表面刻着细密的阵纹,是她自己画的探灵阵。她咬破手指,血滴在玉简上,一道微光从底部升起。
第一次,玉简刚亮就熄了。
第二次,光芒闪到一半炸开,碎片崩到她手背上。
第三次,她改用左手按住玉简底部,血顺着掌心流进去。这次光柱稳住了,直指地面三丈深处。
她拔出短剑,撬开一块塌陷的石板。下面压着半截断墙,墙缝里埋着一块玉牌。她用剑尖勾出来,抹掉灰尘。
玉牌冰冷,正面被一层灰膜覆盖。她把它翻过来,背面隐约有个图案——双龙缠碑。
她眼神一紧。
这是萧云家的徽记。
她把玉牌放进衣襟内侧,从怀里又掏出一片薄布。布上印着一幅拓图,是二十年前灭门案现场留下的凶器碎片材质分析记录。她把玉牌边缘贴上去对比。
纹路完全吻合。
材质一致。
甚至连断裂的角度都对得上。
她盯着这块玉牌,呼吸变慢。这不是普通的家族信物,而是当年参与行动的人才会持有的凭证。现在却出现在灵潮爆发的核心区域。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风停了,但空气中有种拉扯感。她察觉到几处空间轻微扭曲,像是有人在远处用神识扫视。
她立刻将玉牌塞进一个黑色布袋,袋子口缝着一圈银线。这是她特制的封印袋,能隔绝气息外泄。
就在她收好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玉牌侧面一道细痕。她重新拿出来,在月光下翻转。
那是一道极浅的刻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默念《鉴灵诀》第三章,声音压得很低。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玉牌表面的灰膜开始脱落。
双龙缠碑的图案变得清晰。同时,一股极淡的腥味冒出来。
她皱眉。这味道她闻过一次,在十年前秘境试炼时,一个魔修死前身上散发的气息。那是噬魂功法特有的残毒。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灵潮会突然爆发。这不是意外,也不是阵法失控,而是有人故意打开了某个封印点。而这枚玉牌,就是开启过程中的媒介之一。
她想起拍卖会上那个女人。沈知律。她在赤瞳犼暴动时的眼神很冷静,不像慌乱的人。后来她说“小心萧云谏”,不是警告,是确认。
原来她早就知道。
青霜握紧玉牌,转身往林间走。她不能进城主大道,巡逻队每隔十分钟就会经过那里。她选了一条荒废的小路,两边长满了枯藤。
路上她一直在想:如果萧云家在操控灵潮,目的是什么?释放能量?测试阵法抗性?还是……唤醒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怀里的古籍残页。上面有一段被划掉的文字,写着“引潮为祭,需血脉为引”。当时她以为是传说,现在看,可能是一道程序步骤。
她脚步加快。必须找到更多证据。单凭一块玉牌,没人会信她的话。尤其是面对萧云家这样的势力。
走到半路,她停下。前方一棵树的根部被人动过。泥土颜色不一样,而且没有杂草生长。她蹲下查看,扒开表层土,下面露出一角金属。
是个盒子。铜制,表面有锁孔。她试着用剑尖撬开,咔的一声,盖子弹起。
里面空了。只有一层烧焦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被当场销毁。
她伸手进去摸了摸,指尖沾到一点粉末。她捻了捻,凑近鼻尖闻了一下。
是焚符灰。
这种灰通常用于销毁重要文书或阵图,烧的时候会伴随短暂的空间震荡。说明这里曾经存放过机密物品,而且是在紧急情况下处理掉的。
她站起身,把盒子踢进坑里,再用土盖上。动手的人不想留下痕迹,但她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
继续往前走,她感觉肩膀有些僵。刚才探灵阵反噬的影响还没消。她从药囊里倒出两粒丹药吞下,喉咙干涩。
天快亮了。她必须赶在早巡之前回到城外据点。那里有个临时藏书室,存着她这些年收集的旧档。
她记得有一份未归档的巡查日志,记录了三年前一次夜间调动。当时说是例行演练,但她查过那天根本没有演练记录。那份日志里提到过“西郊埋点”,编号X-7。
如果能把这份日志找出来,再配上这块玉牌,或许就能拼出完整的路线图。
她加快脚步。树林渐渐稀疏,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河床。过了河床就是郊区第一条民道。
她正准备跨过去,忽然停住。
河床上有一块石头,形状不对。她走近看了眼,石头表面刻着半个符文。她从袖中抽出另一张纸,对照了一下。
是定向追踪符的一部分。有人在这里设过监控阵。
她立刻改变方向,绕向北侧陡坡。那里有片废弃采石场,虽然难走,但不容易被发现。
爬到半山腰时,她停下来喘气。左手扶着岩壁,右手仍紧紧攥着封印袋。
她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很长,被晨光拉斜。但她注意到一件事——影子动了一下,不是跟着她动作。
她猛地回头。
没有人。
可就在那一瞬,她看到岩缝深处,有一点微弱的反光。像镜子,又像某种晶石。
她没再靠近。慢慢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往下走。
她知道有人在盯这片区域。也许不止一个人。
但她也清楚,自己手里握的东西,已经开始发热。
不是因为体温。
是玉牌在里面震动。轻微,但持续。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加快步伐,穿过采石场边缘的碎石堆。脚底打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她用手撑地,掌心擦破。
血渗出来,刚好滴在封印袋的银线上。
袋子突然安静了。
她愣住。血竟然压制住了玉牌的反应。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东西也在认血脉?
她来不及细想。远处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轿车正从主路拐进来,速度不快,但路线很规律。
是巡逻车。
她贴着岩壁移动,避开开阔地带。十分钟后,终于走出采石区,进入一片废弃农舍。
她在一间塌了一半的屋子里停下,从墙洞里挖出一把钥匙,打开后院的小木屋。
屋里堆满书架。她把封印袋放在桌上,解开绳结。
玉牌拿出来的那一刻,她看到它的表面又多了道裂痕。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她知道,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