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被晶石死死吸住,沈知律的血不断被抽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像被掏空,四肢冰冷僵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一瞬。她不再挣扎抽手,反而主动催动体内残存的精血,顺着指尖加速流入阵核。血液汹涌而出,像是自愿献祭。
阵核红光微微一颤,吸摄的节奏出现了短暂松动。
就是现在!
她将最后一丝意识沉入左手银戒的碎片中。那里还残留着最初觉醒逆律之痕时的印记。她不是要逆转阵法,而是逆转“逆转”本身——她命令能力倒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强行掀起逆冲之势。
轰!
血液如刀,从心脏反向割回手臂经脉。她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却在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阵核震动骤停。红光闪烁不定,规则被篡改,它无法再分辨供能与反噬的界限。原本稳定的能量通道开始紊乱。
沈知律抓住这瞬间的停滞,掌心狠狠按向阵眼接缝处。她用尽最后力气,在地面刻下一道逆向符文:“断脉·归墟”。
地面炸裂。
灵气倒灌转为内爆,冲击波呈环形扩散。三十六处灵刃槽口接连崩塌,雾墙撕开巨大裂口,长廊柱体一根根断裂倾倒。碎石飞溅,尘烟翻滚。
高台上,萧云谏瞳孔骤缩。他一步踏出,却被迎面而来的气浪掀退半步,右手瓷珠脱手滚落。
“你……不是破阵。”他声音低哑,“你是毁阵。”
沈知律没有回应。
她猛地拔出手,整片回廊轰然塌陷,化作环形废墟。她借着爆炸的推力跃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弧,重重摔落在外圈青石地上。肩背撞上碎石,骨头发出闷响,她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活下来了。
但她知道,这一战,她付出的不只是血。
她的经脉几乎干涸,逆律之痕陷入沉寂,银戒彻底碎裂,只剩几块焦黑的金属残片卡在指根。她想抬手,却发现手臂根本不听使唤。视线边缘发黑,呼吸一次,胸口就像被铁锤砸过。
远处高台还在燃烧,火光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她不能停。
她撑起肘部,指甲抠进石缝,一寸寸往前爬。身后是坍塌的回廊,前方是一片荒地,尽头隐约可见城市灯火。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必须远离那个地方。
每挪动一下,全身都在疼。血从指尖、嘴角、额角不断渗出,滴在石板上,连成一条暗红痕迹。
她终于停下,手指仍死死抠着地面,指节发白。她喘着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但她不敢闭眼。
意识一点点下沉。
就在她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勉强睁开一条缝。
萧云谏站在废墟边缘,玄色长袍染了灰烬,手里重新握住了那颗冰裂纹瓷珠。他没有靠近,也没有下令追击。他就那样站着,目光沉冷,看着她趴在地上,像看一件不该存在却又无法抹去的东西。
“你毁了它。”他说。
沈知律没说话。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可你还活着。”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我给了你机会走进来,也给了你机会走出去。但你不该……毁它。”
风卷起尘土,吹过两人之间。
沈知律终于抬起一只手,颤抖着,一点点将脸侧转向另一边。她不想看他。她只想离开。
她再次挪动身体,指甲断裂,血混着碎石嵌进肉里。她不管,继续爬。
萧云谏没动。他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走向残破的高台。
沈知律爬了很久。
她的世界只剩下疼痛和向前的动作。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触到了一块不同的地面——不再是坚硬的石板,而是松软的泥土。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爬出了修真区域的边界。
再往前,就是凡人城市。
她停下,手指插在土里,整个人瘫倒在地。呼吸微弱,心跳缓慢,但她还醒着。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点城市的气味——车流、尾气、远处小吃摊的油烟。
她眨了眨眼。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混进血污里。
她没有擦。
她只是躺在那里,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她还活着。
她必须活着。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下次……换我设局。”
她的右手慢慢抬起,指尖在泥土上划了一道短痕。
像一道新的阵纹。
她的手指停在那里,微微颤抖。
远处的城市灯光亮着。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横在废墟与土地之间。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银戒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指环,卡在皮肉里,像一道烧伤的疤。
她没有摘。
她只是把那只手,慢慢收进了衣袖。
她的头歪向一边,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血从嘴角缓缓流出,滴在泥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抠进土里。
下一秒,她的身体微微侧翻,肩膀撞上一块石头,发出一声闷响。
她没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