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20017”这串数字沉沉压在眼底。
启动资金安安稳稳躺在账户里,她忽然生出股闯劲。
“要玩,就玩坨大的。”
她对着穿衣镜扬了扬下巴,镜中人眼尾的媚气里,竟掺了丝不管不顾的狠劲。
抓起手机,指尖在股东群里“哒哒哒”敲得飞快,塑料键盘的脆响在空荡的公寓里跳荡,像在擂一面小鼓:
“媚娘短剧工作室招人,限18-25岁美女,颜值优先,角色演员岗。”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瞬间像被投了颗炮仗,炸得炸开了锅。
“媚姐这是搞性别歧视?”
头像是篮球明星的男粉率先冒泡,感叹号打得像拳头,“凭什么只招女的?我们男粉就不能扛机器、写剧本?”
“就是啊,女权也不是这么搞的吧?”
有人紧跟着附议,字里行间带着委屈,“这跟那些只招男员工的破公司有啥区别?”
“别小瞧人!我们也能熬夜改剧本、搬设备,力气比女的大!”
弹幕似的消息滚了半屏,苏媚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在唇齿间转了两圈,看着屏幕忍不住笑——这些平时喊着“媚姐加油”的男粉,急起来倒像群被抢了糖的小孩。
正准备打字圆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串反驳,像凭空竖起的盾牌,密密麻麻叠在一起:
“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做梦!”
头像是粉色猫咪的女粉呛道,后面跟了一串怒视表情包,“媚娘身边除了我们这些老粉,别的男的一概不收,太监都不行!”
“就是!万一招来的男的不安分,盯着媚姐或女同事耍流氓怎么办?我们不放心!”
“找美女同事怎么了?至少安全省心!总比被油腻男盯着强百倍!”
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表情包扔得像飞刀,“狗头保命”和“怒火中烧”在屏幕上撞来撞去。
苏媚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粉色睡裤上——她压根没换衣服,刚从床上爬起来就一头扎进了招人这事里。
她补了条消息:“男粉可应聘幕后岗(剪辑/场务/灯光),颜值不设限,但入职得经全体女同事面试把关。”
群里骤然静了几秒,像被按下暂停键。紧接着,篮球明星头像回了个“OK”,语气明显服软:
“行!这规矩公道!”那点憋在心里的火气,像是被“女同事面试”这五个字稳稳压了下去。
解决了招人问题,接下来是征剧本。苏媚在群里喊了句“无偿投稿,剧本选中后按短剧票房分成”,没成想三天就收了几百份,手机文件夹堆得像座小山。
股东们投票时,竟齐刷刷把票投给了个扑街网文作者的《办公室》——剧情讲的是女员工被变态老板长期骚扰,从隐忍妥协到联合反抗,最终老板东窗事发,妻离子散还锒铛入狱。
同期投稿的还有校园甜宠、古风虐恋的本子,可股东们都说“太悬浮”,反倒觉得《办公室》的职场困境“戳心窝子”,投票时几乎全票通过。
苏媚在手机上逐页翻剧本,指尖越攥越紧,指腹蹭过“老板借谈工作摸女员工的手”“强迫陪客户喝酒”这些字句时,指节都泛了白。
“这剧本太憋屈了。”
她把手机狠狠拍在茶几上,纸页(电子剧本截图)像被气炸似的“哗啦”滑动,“女员工一个个跟受气包似的,只会忍忍忍,看得人窝火!”
股东群里立刻有人反驳:“就是要这种真实感啊!现实里好多女生遇到这事都这样!”
“对啊,越憋屈越能让观众共情,播放量肯定高!”
苏媚没吭声,盯着“变态老板”那四个字看了半天,烟卷都烧到了指尖,烫得她猛地回神。
她突然拍板,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这老板,我来演。”
群里瞬间炸了锅,消息刷得像瀑布,手机震得她手心发麻:
“媚姐你疯了?那是个老色皮啊!毁形象啊!”
“别别别!我们凑钱请男演员,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保证贴合角色!”
“等等……好像也不行!要是别的男的对着媚姐耍流氓、说荤话,我第一个受不了!”
苏媚翻出衣柜里一件旧西装,灰扑扑的,挂得早就皱成了咸菜干。
她套上身,往胸前塞了两团揉皱的纸巾当“肌肉”,对着镜子挺胸抬头——镜里的人竟真有了点男人的轮廓,就是胸前的“肌肉”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滑稽得很。
她对着手机镜头挑了挑眉,故意压低嗓子,模仿着阿明惯有的痞气开口:“你们是怕我演得太像,把你们吓到?”
股东群突然静了。
静得足足有三分钟,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像暴风雨前的闷沉。
然后,头像是动漫女孩的女粉率先冒泡:“……好像,也不是不行?”
紧接着补充,“但必须花丑妆!你现在这样太好看了,女员工都得主动贴上来,不像老色皮,倒像霸道总裁!”
“对!与其让别的男人对着媚姐耍流氓,不如让她自己演流氓!”
“没错!陌生男人欺负‘苏媚’,我们能把屏幕砸了;媚姐自己演,顶多算开玩笑,不膈应!”
苏媚笑了,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火星熄灭的瞬间,她忽然懂了——这些粉丝的心思,就像小时候护着自己的宝贝玩具,宁愿自己拆来拆去,也不许外人碰一下。
让别的男演员对着“苏媚”的脸说荤话、做小动作?他们怕是能把男演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可让她自己演就不一样了。
她是他们看着从半袋泡面吃到拼好饭的“媚娘”,是“自己人”,就算演反派流氓,也带着点自嘲的玩笑意味,像朋友间的打闹,伤不了真感情。
更别说,阿明藏在心底的那点野劲,像被按下去的弹簧,早就蠢蠢欲动。
以前没机会释放,现在借着角色“耍耍流氓”,对着一群美女同事演点出格戏码,既能过把瘾,又能借着苏媚这张脸,把那些藏在西装革履下的龌龊摊开了晒——多带劲。
最终投票结果出来时,苏媚正在给自己画“络腮胡”——用眉笔在下巴上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线,像刚学画画的小孩涂鸦。
87%的同意票,红色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像在为她鼓掌。
“成了。”她擦掉一半“胡子”,露出右边嘴角的小虎牙,对着镜头咧嘴笑,“等着看姐怎么演活这个老东西!”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摊开的电子剧本上,“变态老板”四个字被晒得发亮,屏幕上还留着她刚才攥紧手机时蹭出的指印。
群里已经吵着要给她凑道具了:有人说要捐爷爷的老花镜,镜片上的裂纹刚好显沧桑;有人说要把硅胶啤酒肚道具送过来,塞在西装里鼓鼓囊囊的,够猥琐;还有人自告奋勇当“造型师”,发誓要把她画得“连亲妈都认不出”。
苏媚摸着身上不合身的西装,塌掉的垫肩硌着肩膀,有点痒。
她忽然觉得这看似荒唐的计划,比任何流量密码都靠谱。
至少这一次,她不用看平台脸色,不用被王经理那样的人欺负,更不用忍着恶心陪谁喝酒应酬。
阿明的野劲和苏媚的韧劲,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绳。
她要演的哪里是个变态老板?
是那些藏在衣冠楚楚下的龌龊心思,是那些借着权力为非作歹的流氓——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些腌臜事扒光了晒在太阳底下,让所有人都看看,有多可笑,有多恶心。
“明天开始面试女演员。”
她在群里发了句,随即脱掉西装,露出里面的粉色吊带。
方才打字时说的“颜值优先”早被抛到脑后,她对着镜子挑眉:“颜值算什么?得找几个能接得住我戏的‘刺头’才行,不然演着多没意思。”
镜子里的人,眼尾的媚气和眼底的狠劲搅在一起,像揣着一肚子坏水的少年,终于等到了撒野的机会。
阳光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恰如她此刻的心思——一半是苏媚的谨慎妥帖,一半是阿明的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