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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热搜

    苏媚的日子渐渐陷入一种荒诞的循环:直播打赏够付房租,便窝在粉色公寓里点外卖、刷剧,对着镜子反复打磨扭腰的弧度;

    一旦余额跌破三位数,就换上迷你裙和高跟鞋,脖子挂着旧手机去送外卖——爬楼时喘得像破风箱,脚步却比直播间里虚浮的火箭特效踏实百倍。

    这天傍晚,她盯着支付宝余额里的“87”,烦躁地划开短视频,画面突然定格在李贞贤的《哇》演唱会现场:

    女人持扇而立,眼神凌厉如刀,裙摆随舞步翻飞,台下的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

    “喵的,试试。”

    苏媚猛地坐直身子。

    她是真的爱李贞贤。

    从前阿明硬盘里存满了对方的MV和演唱会录像,翻来覆去看了上百遍,连扇子开合的角度、转身的步点都刻在了骨子里,即便用蹩脚的韩语哼副歌,也学得有模有样。

    翻箱倒柜找扇子时,灰尘呛得她直打喷嚏,最后在衣柜深处摸出个硬纸筒——里面是把景区买的廉价塑料扇,扇面山水图早已褪色,边缘卷得像朵蔫掉的花。

    她索性拿口红涂了个巨大的红色眼睛,对着镜子开合两下,“咔哒”一声,扇骨连接处松了。

    “凑合用吧。”

    她扯过透明胶带缠了缠,扇面更皱了,反倒透着股破败的野性。

    直播预告只简单写了“今晚整点有活儿”,没露半点风声。

    八点整,她调暗屋里的灯,把没拆封的生日彩灯柱插在墙角,红绿灯光转着圈晃,将粉色墙壁映得像打翻的调色盘。

    旧手机架在三脚架上对准客厅中央,又搬来台灯拧到最亮,光线从天花板斜斜打下来,在地上投出一片刺眼的光斑。

    “怎么黑屏?”

    “媚姐又要搞什么名堂?”

    “这灯光……不会是要跳擦边吧?”

    弹幕飞速滚动,在线人数慢慢爬至三千。

    苏媚蹲在光斑里,后背对着镜头,迷你裙紧紧裹着臀股,裙摆蹭着地毯绒毛。

    她将皱巴巴的扇子按在脸侧,指尖捏着缠了胶带的扇骨,硌得指腹微微发疼。

    突然,《哇》的电子前奏炸响,尖锐急促的旋律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朵。

    彩灯柱的转速骤然加快,红绿光影在墙上狂奔,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颀长,贴在粉色墙壁上,像一幅扭曲的剪影。

    下一秒,她猛地站起,扇子“唰”地展开——那只口红画的红眼赫然在目,遮去半张脸,只露一双亮得惊人的眼,在昏暗中泛着光。

    侧身时,吊带从肩头滑落一截,白皙的后背被彩灯映得忽红忽绿。

    “卧槽!是李贞贤的扇子舞!”

    “这味儿对了!藏得够深啊媚姐!”

    “杀疯了!”

    弹幕瞬间刷屏,在线人数“噌”地破万。她踮脚转身,扇子在脸前快速开合,歪歪扭扭的韩语从喉咙里挤出来,却裹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

    “沙西里,阿里有你,古西包锁,毛龙西机西老锁……一机谋,累哆阿速克星嘎……”

    摆胯的动作带着生涩,抬手时扇子险些脱手,转身时踩住裙摆踉跄了一下,可这份笨拙混着不合时宜的性感——吊带勒出的腰线、迷你裙裹着的曲线,在乱晃的光影里,反倒撞出一种荒诞的张力。

    在线人数疯冲到五万,直接闯进直播榜前十,礼物特效像烟花般接连炸开。

    苏媚越跳越投入,忘了网贷的压力,忘了自己是苏媚还是阿明,眼里只剩旋转的灯光、震耳的音乐,还有扇子开合时带起的风。

    直到DA腿跟突然传来一阵黏腻的温热,像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肤往吓滑,还带着点痒。

    她猛地顿住,右手松开扇子,指尖膜向大推内侧——一片湿热,混着淡淡的铁腥气。

    “x。”

    她低头,台灯的光恰好照亮裙摆内侧,深色布料上,一团暗红正慢慢洇开,像朵猝然绽放的血花,顺着大退滴在浅色地毯上,晕出小小的红点。是大一妈。

    阿明的意识瞬间冲垮了苏媚的伪装,二十八年的性别认知让她浑身僵住——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在最尽兴的时刻,在模仿着挚爱歌手的时候……

    耳朵里的音乐骤然消失,只剩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兄弟们,今天先到这!”

    她声音发颤地对着镜头喊,手指在屏幕上慌乱乱戳,直到直播黑屏的瞬间,才瘫坐在地毯上,盯着那片暗红,脑子一片空白。

    可一切都晚了。

    夜里十一点,手机震动着将她吵醒。

    微信消息堆成了山,粉丝群早已炸开——有人剪了直播最后几分钟的片段:

    她突然停舞、慌乱摩腿、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暗红,配着魔性循环的音效,连血渍都被贴了搞笑表情包。

    标题刺眼又耸动:

    “史上最惨主播!跳李贞贤扇子舞,直接跳来大一妈”。

    短视频平台上,转发量从几千飙到几十万,#媚娘扇子舞血#的词条像长了翅膀,冲上热搜第十七位。

    苏媚点开录播回放,弹幕早已吵翻:

    “哈哈哈哈救命!惨是真惨,好笑也是真好笑!”

    “没人觉得她跳得挺有那味儿吗?挺投入的啊!”

    “这算工伤吧?建议平台赔精神损失费!”

    “突然觉得她好真实,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强多了。”

    她摸了摸大退,那里早已擦干净,可指尖似乎还惨留着那股温热。

    窗外的路灯透进来,照在粉色墙壁上。

    这是她第一次上热搜,以如此荒诞的方式。

    流量像潮水般涌来,粉丝数一夜暴涨到五十万。

    私信里混杂着嘲笑、同情,还有品牌方的合作邀请,直白地问她“是否考虑代言卫升巾”。

    苏媚关掉手机,摸了摸身吓的安睡裤,蜷在地毯上盯着天花板的荧光贴纸,恍惚间想起该喝点热水。

    脚边的扇子皱巴巴地躺着,那只口红画的红眼对着她,像在嘲讽这场荒唐的闹剧。

    原来这就是流量,不分好坏,不问缘由,只要足够荒诞,就能被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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