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本就是我们跟着黑心掌柜的事,哪能真让你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出头?”
络腮胡男子额角冒出细密的薄汗,急切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得让旁人笑话我们这群老爷们没骨头,还要靠姑娘家撑腰!”
他手掌粗糙,伸手拦住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碰着苏晚似的,一个劲儿回头朝着周围人频频使眼色。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脸,他是万万丢不起啊!
众人一听这话,周遭陷入了静默。
半晌,站在最前头,手里还揣着个暖乎乎的手炉的男子开了口,“可不是嘛!姑娘,你就别瞎掺和这事了,我们几个大男人还在呢,轮不到来你出头哩!”
旁边穿着长袄的老者也跟着点头,手里的烟杆顿了顿,“这掌柜的这么糊弄人,还不退咱们的银两本就丧良心,姑娘你也不用出头,大不了报到官府去,让他蹲大狱,料他还敢不把钱吐出来?”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要是不把钱吐出来,咱们就去告到市署,告到官府去!”
“告到市署,让他这黑心店开不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狗仗人势,以为咱们好欺负!”
一旁穿着粗布棉衣的妇人上前拉了拉苏晚的袖子,眉头紧皱,“姑娘啊,你可千万别犯傻,咱们站到边上就好,再说你还得照顾孩子,你难道忍心让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这血腥的场面不成?”
几个稍年轻些的男子脚步往前凑了凑,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双眼瞪向掌柜。
一时间,大伙们愤怒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掌柜身上,逼得他不断往后缩了缩脚。
该死的!
真要给他们闹到市署去,他这铺子还做不做营生了?
说不定还得交罚条,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半辈子的棺材本都得赔进去!
“小宝,你怕不怕?”苏晚没搭茬,转而温柔地看向赵小宝,“要是娘把那碗面调好,小宝要不要试着尝一口,给娘打打气呀?”
这面调起来不难,她有足够的把握。
而她坚持调这碗面并不是因为出于好心,而是这碗面便宜,素面只要二文一碗,加个蛋也才三文。
方才在路上,苏晚特意留意了一番,这附近没有一家铺子还比这还便宜的了。
眼下,她剩下的铜板只有那八文了,能省一点是一点,还得买米回去做饭呢,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她和孩子们!
赵小宝攥着苏晚衣角的小手松了松,原本含着泪的眼睛亮了亮,小脑袋用力一点,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晰,“娘,小宝不怕!小宝相信娘做的面,肯定比这家的好吃,小宝要第一个尝!”
说完,她偷偷抬眼瞪了一眼掌柜,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一只护着娘亲的,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炸了毛的小团子瞬间惹得周围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紧绷的气氛顿时变得轻快了不少。
苏晚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转身看向掌柜,淡声问道:“掌柜的,现在可以借你的灶台一用了吧?若是我调不好这面,今日的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让大伙为难你。”
“可若是这面我调好了,你得把昧了的银两还给大家,日后也绝不会干出不退钱这等事儿!”
此话一出,掌柜的眉头愈蹙愈紧,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不决。
退银两还不如把他这铺子给砸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这……”掌柜脸上划过挣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店小二看出掌柜的犹豫,忙接茬道:“掌柜的,你可不能答应她啊!这小娘子懂点啥?怕是再给您下套呢!”
“掌柜的,您想啊!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怕是连灶台的灰都没沾过,要是碰坏了铺子里的锅跟调料,咱们找谁说理去?”
“这些可都是要银两购买的呀,万一再编出个食材不好,逼您退钱,这损失可就大了呀!”
呵,他们掌柜可是最看重钱的,这小娘子倒好,没事往这上赶着去找事做,他怎么能放过这等可以邀功的好机会?
掌柜闻言,似是被这话点醒,眼神瞬间亮了亮,腰杆子硬挺了几分,顺着话头道:“就是!你要是调坏了我这面,再赖上我这食材不好,传出去,我还做不做营生了?”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定了!钱我也不会退的,要闹就一起闹到官府去,老子可不怕你们威胁!”
还是他这店小二机灵,要不他提醒,万一亏了钱不说,还惹上一身骚。
苏晚清亮的眸光泛着冷,带着几分冷冽,眼神渐渐晦暗。
她目光冷冷地扫过店小二,怒极反笑道:“这位小哥倒是挺会颠倒黑白,我若是想耍赖,何必提出调不好这面便赔偿的事?难不成你们是真怕我调好,断了你们昧钱的路?”
“还是说……”苏晚顿了顿,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你们这店的食材是真的有问题,不敢让我去灶台瞧了一瞧吧?”
“否则,怎么会既不舍得退钱,又不愿意让我去试上一试,掌柜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似是一根锋利的刺,直扎的掌柜脸色骤变。
他猛地瞪向店小二,像是在怪罪他对嘴引火烧身,慌忙摆手辩解道:“胡说!我这店的食材可都是经过正经粮铺进的,哪会有什么问题!”
“好!我且让你一试!但你若是敢弄坏我后厨的东西,调不好这面,我可不会轻易饶不了你!”
苏晚没再多言,叮嘱好赵小宝在原地等着自己后,径直推开那扇挂着油污的木门走了进去。
掌柜还是不放心,寻了个由头让店小二跟在后头,美曰其名帮忙递东西,实则是找人盯着,看看苏晚到底想做什么!
苏晚瞧了一眼灶台,该有的调料一样不少,食材有序地摆着,面泡在水中,只等着揉捏成团。
庖厨听见前方的动静,早已一溜烟跑没影了,生怕惹上麻烦,此刻的厨房只有苏晚一人,桌面上还摆着一碗刚出锅的面汤。
苏晚拿起架子上筷子,浅尝了一口,顿时咸得直皱眉头。
“这是把盐当糖放了吧,这么咸,牛吃了都得起来拉几亩地才能消掉嘴里的咸味。”
“不过,这掌柜的看起来除了贪财,食材准备的倒还新鲜,在这一块倒还挺良心,比现代的预制菜可好太多了。”
苏晚低声嘀咕了句,洗净手,从一旁的陶罐里取出小半勺白糖撒进面汤,又滴了两滴香醋,拿着长筷轻轻搅拌均匀。
只见白色的糖粒很快化在汤里,原本暗沉的面汤竟透出几分清亮。
“搞定!”
苏晚沾了点汤尝了尝,味道鲜甜,不似之前那般咸口了。
站在门口的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晚的操作,顿时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操作?”
这碗面汤的改造竟如此简单?这怕不是在使什么障眼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