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苏晚和赵大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东坡,偷藏在树干后的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脚上的黑靴踩在掉落在地上的枝桠,在这寂静的雪地里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脸上的横肉几欲堆在一起。
张虎贪婪的目光死死黏在苏晚沉甸甸的背篓上,嘴角扯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呸!赵家这小寡妇倒是好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竟然还能逮到两只肥兔,还真是便宜她了!”
“左右也是个没男人护着的,这些个好东西给了那几个小兔崽子,他们能吃的明白吗?那只肥兔就该是我张家的,那小寡妇也该是我的!”
张虎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腰间别着的短刀在雪光里闪了闪,刀锋露出冷冽的光芒。
他今个儿在后山上本想着能找到点吃的东西回去打打牙祭,可谁知蹲了好半天,连一根草都没看到,想着到东坡处那去碰碰运气,正好撞见了正要离开的苏晚。
那沉甸甸的背篓,隔着老远都能看出里面的分量,尤其是从背篓缝里偶尔露出来的兔毛,白花花的,一看就肉嫩膘肥。
“这小寡妇,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捕到的,她跟了赵柱子,定然知道些捕猎的好法子,得想办法让她吐出来才行!”
张虎抬脚转身往家走去,惦记着那肥兔,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眼眶。
“没了男人撑腰,还敢独自去门捕猎,真当这地是她家的?呵,等会儿她可别哭着求我给点吃的!”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张虎却半点不觉得冷,满脑子都是兔肉炖锅的香气。
还有那小寡妇苏晚虽打扮的素净,但却不似下了地的妇人般沧桑操劳,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蛋面色如玉,秀眸似清水般明澈,身形纤细,让人挪不开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右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短刀,粗糙的指腹在冰冷的刀鞘上反复摩挲,邪恶的念头在脑海深处疯狂滋长。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沸沸扬扬的大雪停了。
苏晚跟赵大宝回到了院子,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裹着柴火气的暖意扑面而来。
一个小小的脑袋瓜从灶台里探出头来,赵小宝的眼睛亮亮的,“娘,大哥哥,你们回来啦!二哥哥说烧柴火,烧了柴火娘和哥哥回来就不冷了!”
她的小脸蛋上灰扑扑的,一把扑过去抱着苏晚的大腿,可下一秒,眉头皱了皱,抬眸时眼里带着怯怯的神情。
苏晚连忙蹲下身子,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印,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我们小宝真乖,还知道给家里添暖!”她笑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又故意朝灶台处瞥了一眼,“就是下次可不能再把自己弄成小花猫了,不然二哥哥该着急了!”
“噗呲——”
赵大宝一旁听得直乐呵,忍不住垂下头去,掩唇笑出了声。
刚抱着一堆干柴火回来的赵二宝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把柴火往墙角一放。
他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却在看见小宝鼻尖上沾着的灰时,嘴角泄了气般弯了起来。
“我……我才不着急呢……”赵二宝说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我是怕妹妹把灶台的灰蹭到身上,若是弄脏了衣裳,还得费力气到河边洗去……”
那河水冰凉刺骨,他可不舍不得赵小宝遭这个罪!
赵二宝抬眸瞥了眼苏晚,又瞧了瞧赵大宝手里拎着的兔子,脱口而出道:“娘,咱们今晚是要吃兔肉吗?”
他们家终于也能吃上肉了吗?!
可娘……会给他们留下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肉骨头吗?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兔子,伸手摸了摸赵二宝的脑袋,笑着点头,“是啊!今个儿运气好,逮到了两只野兔,今晚炖锅兔肉,给你们仨补补身子!”
“大宝,你去将菜刀磨一磨,二宝,你去帮娘烧一锅水,等会儿好焯水下锅!”
说着,她从赵大宝手里拿过兔子,动作娴熟利落地处理了起来。
“知道了娘,我这就去!”
赵大宝应了声,转身便往灶台跑去,很快就把处理兔子的家伙什摆了出来,菜刀磨得蹭亮。
眼瞅着大哥行动了起来,赵二宝虽然有些震惊,但也没敢耽搁,转身就往灶台里添柴。
瞬间冒起的火舌“噼啪”舔着锅底,很快便把水烧得滋滋冒热气。
赵小宝见状,小短腿蹬蹬蹬的往灶台边凑:“娘,我也帮你!我会添柴火!”
苏晚怕她烫着,连忙拉住她,笑着把一旁的背篓里的荠菜递了过去:“那小宝帮娘择菜好不好?把这些黄叶都摘掉,咱们晚上就着兔肉吃。”
这些都是她在回来的路上挖到的,正好可以再做一道菜。
小宝眼睛一亮,连忙伸出小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荠菜摊在石桌上,指尖一片一片捏着黄叶往下揪。
偶尔揪下一片嫩菜叶,还会偷偷举到鼻尖闻闻,仰着小脸跟苏晚邀功:“娘你看!这个没有黄叶子,香香的!”
苏晚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尖:“咱们小宝真能干,等会儿兔肉好了,先给你盛块最大的。”
赵二宝端着烧好的热水过来,瞧着苏晚麻利的样子没吭声,心里头默默为小宝捏了把汗。
这后娘没把他们卖了都算好的了,小宝还是心思单纯了些,这肉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吃呢?
苏晚将磨得锋利的菜刀将那兔毛完完整整地片下来,随即一下便将那灰兔的头砍断,剁下四肢,砍碎了骨头。
把斩好的兔肉块往碗里一放,苏晚抬头看向呆站着的三个孩子,语气里带着点轻快:“二宝去把灶上的水再烧点,大宝帮我把盆里的血水泡掉,小宝……”
她顿了顿,笑着指了指墙角的荠菜,“去把咱们刚才没择完的菜根捡干净,好不好?”
赵大宝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声“好”,撸起袖子就去端瓷盆,赵二宝也收回了惊讶的目光,转身往灶台添柴。
只有小宝还盯着碗看了两秒,随即攥着小拳头跑到荠菜堆旁,小声嘟囔:“娘好厉害,比村里的张猎户还厉害!”
不多时,兄弟俩一个焯水一个洗锅,默契地搭着手,灶间很快就飘起了淡淡的肉香。
家里没什么调料,更别提原主那生疏的手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这兔子肉处理不好再肥的肉也白搭。
想到这,苏晚趁着三个娃都在认真干自己的事儿没人理会她之际,从空间里拿出了八角、桂皮和一小包晒干的花椒。
随即指尖飞快地将这些调料塞进了灶边的陶罐里,又摸出半块冰糖藏进手心,用来给兔肉去腥增香正好。
正当她将兔肉焯好水,准备捞出来过一遍凉水时。
屋外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诶呦!我滴个娘哩,赵家这不安分的小寡妇把我家逮到的兔子给偷了拿去宰咧,没天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