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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读书 > 穿宋后与语文天团为敌 > 18 好大的惊喜

18 好大的惊喜

    曹暾神情自然,动作熟练地抱住赵祯的脖子。

    他瞟了一眼叔祖父和小叔叔的表情。

    叔祖父在发呆,而小叔叔虽然看似沉着冷静,但他和小叔叔太熟了,能看出小叔叔已经惊得掉色了。

    太胆小了吧?回去就嘲笑小叔叔。

    赵祯没发现曹暾的微表情。

    他将曹暾抱到栏杆前。竞赛的兵卒已经将赛舟划到了湖中。

    整整二十条龙舟横列湖边,身穿红衣的兵卒握着船桨严阵以待,船头竖着虎头旗,正是曹佑之前提起的虎翼水军。

    赵祯道:“若是往年,朕该带你去坐大龙船。今年春旱,便免了大龙船的赐宴。若明年风调雨顺,朕就带你去坐大龙船。”

    曹暾略一想,想起赵祯说的大龙船是什么。

    皇帝前往金明池与民同乐的时候,本来会带上妃嫔和许多大臣乘坐大龙船游玩。

    大龙船每年下水前都要修缮,重新涂抹油漆,花费不小;宴席的酒水要花钱,让乐坊来演一日的歌舞要花钱,宴会上对群臣和妃嫔的赏赐更是花销巨大。

    因今年春旱,皇帝为了节省花销,将金明池观水戏时的皇家娱乐项目全砍了,只带了几个没事干的官员来金明池主持例行的虎翼水军龙舟竞赛,连妃嫔都留在了宫里。

    不过皇帝对后宫妃嫔很宽和。虽然他没带妃嫔来,但高位妃嫔向他打个招呼,便能在节日时自己来宫苑游玩。即使是与他不睦的皇后也时常去瑞圣园养蚕织布,赵祯从来不阻止。今日不来也不碍着她们踏青游玩。

    赵祯说起今年春旱,发愁的话就停不下来。

    宋夏战争已经结束,朝中花销还是降不下来。他期盼着有一年风调雨顺,就能让国库丰盈。可老天不作美,春天播种的时候居然不下雨。

    他说的不是皇帝该向臣子家的小孩抱怨的话。

    张士逊和章得象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对皇帝的失态,脸色难看极了。

    曹暾想起宋仁宗时期的天灾,虽然对宋仁宗没什么好感,心里也生出几分同情。

    后人对宋仁宗执政期间的印象只有“语文天团”,实际上这段时间本应是北宋最艰难的时期之一,只是宋仁宗扛了过去,好像这段时期平平无奇了。

    宋仁宗在位期间,几乎年年天灾不断,水旱灾害轮流在北宋国土上肆虐。

    天灾艰难,兵祸也四起。宋仁宗时除了宋夏战争、岭南战争(平定侬智高)两场大的战事,还有荆州蛮人叛乱、保州兵变、贝州兵变等小战事。且庆历和议后,西夏很快撕毁合约,持续骚扰掠夺边疆。

    嘉祐二年(1057年),西夏纠集数万人攻打大宋,宋夏战事再起。

    大大小小的战火从宋仁宗中期之后,持续整个宋仁宗统治时期。

    后世人说起宋仁宗,总是要哔哔一句“宋仁宗在位期间因长期和平的局面所以百姓生活富足”吧啦吧啦。哪来的长期和平啊?就算不知道宋朝历史,但凡知道狄青是宋仁宗的名将,也该知道宋仁宗时期战事多,不然狄青在哪立的战功?

    因宋仁宗在位期间天灾兵祸不断,财政岌岌可危。在庆历五年,各类商税已经增至宋仁宗刚即位时的三到四倍。田税也迅速增加。

    再加上百官能强“邀”百姓来家里免费做工,民间破产者无数,土地兼并极其严重。

    如此艰难,宋仁宗和那帮名臣想尽了办法缝缝补补。尤其是那群党争失败的宰辅外放地方时,皆铆足了劲儿抚民,没有一人因为政治失意而颓废。

    虽然到了宋仁宗末年,势官富姓占田无限,重罚也不能制止,以至“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但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这段艰难的时光还是被宋仁宗撑住了。

    唉,后世网络总有人希望穿越到宋仁宗时期当“贫穷百姓发家致富”,嗯,祝福美梦成真,交得起税。反正总比靖康好,对吧?

    曹暾拍了拍赵祯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安慰应该是来找他寻安慰的皇帝:“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区别只是贤明的君主和大臣会怜悯百姓。陛下仁厚,相公贤明,君臣协力,一定能撑过去。”

    宋仁宗,加油啊,这才开始,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曹暾心里唏嘘,幸好自己姓曹。你赵家的天下,你姓赵的自己加油,一定没问题滴。

    曹暾对赵祯握拳,虽然赵祯没见过别人朝他握拳,还是能看出这是给他鼓劲的动作。

    赵祯失笑:“公卿都说天灾是因为朕不修德行,你倒是说天行有常了?”

    曹暾道:“小子看史书,反正没见到哪个道德明君在位的时候没有天灾。天下如此大,东边日出西边雨,总有地方风不调雨不顺。”

    “史书里写过啊。”赵祯感慨了一声,不再抱怨。

    他向曹暾介绍起参赛的虎翼水军,说起太/祖的“不忘武功”旧事。

    曹暾假装听得很认真,心里不以为意。你老赵家的祖宗让你们姓赵的别忘武功,结果你们从太宗起就忘光了,现在对臣子说有屁用啊?还真是搞笑。

    “太/祖皇帝真是太厉害了!”

    “太宗皇帝也是很厉害!”

    “真宗皇帝也是明君!御驾亲征,好英武!李唐的太宗皇帝也不过如此!”

    曹暾睁大的亮闪闪的眼睛,赵祯说什么他就夸什么,好像一个长辈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无知幼童。

    赵祯被哄得眉眼弯弯。

    他颠了颠手臂上的瘦弱孩童,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几乎挨在了一起。

    章得象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曹琮。

    曹琮垂下头,侍立在赵祯身后,默然不语。

    章得象又看向张士逊。

    平日里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张士逊,虽然表情看不出波动,但他握着拐杖的双手一直在发颤,像得了病似的。

    张士逊肯定也看出来了。章得象心一沉。

    曹暾还年幼,且长得很瘦弱,刚才他们还没看出来。但当皇帝把曹暾抱起来,两个脑袋并在了一起,那怪异感就在章得象心里盘旋了——曹暾的五官和皇帝有五六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几乎和皇帝一模一样。

    只是五六分的相似感,本不该让章得象心里震动。但皇帝对曹暾异常的亲近,就不容章得象不多想了。

    皇帝与皇后不睦,也不认识皇后早逝的兄长,他没有理由对曹傅的遗腹子亲近。

    张士逊和章得象都是看着赵祯长大的两朝老臣。

    赵祯虽然性格温和,但骨子里帝王的傲气不减,他礼贤下士也是将士视作“属下”。就算太宗皇帝将曹琮抱在膝盖上,也只是逗弄一下,不是如赵祯这样一直抱着曹暾不放,还抱去看龙舟!

    张士逊突然压低声音道:“曹将军,我记得你的孙儿名字中皆带‘言’,曾孙名字中才带‘日’。曹暾是你侄孙,怎么跟着你曾孙取名?”

    曹琮道:“暾儿是傅儿的遗腹子,为求得平安,我便做主,让暾儿跟着下一辈取名了。”

    张士逊被皱纹覆盖的嘴角弯起一个狰狞的微笑:“原来如此。曹将军真是一片慈爱之心啊。暾儿的父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曹琮刚想回答,他看到张士逊冷意覆盖的眼神,把回答的话咽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和乐融融的皇家父子二人,答非所问:“我愧得慈爱之名。自暾儿出生,我一直在宋夏战场,前些时日才刚回京,没能好好照顾暾儿。”

    张士逊嘴角下撇。

    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赵祯的后脑勺。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皇帝,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地执拗和荒唐,只要想一意孤行,谁都挡不住。

    温和?

    如今的皇帝和先帝一样,都是外表看着温和,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德性!

    章得象也注视着赵祯,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赵祯感受到后脑勺的视线,不以为意。

    他留下张士逊和章得象,就是没打算向他们隐瞒。

    虽然他暂时不会让太子回宫,以免群臣强以祖训为由,要求太子回宫居住——宫里风水不好,太子必须在宫外住到成年。但朝中不能人人都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以免再让他养他人儿子为嗣子。

    张士逊和章得象在群臣反对立大娘娘为后时一言不发,在大娘娘不肯还政时一言不发,在自己废后时一言不发,在自己故意给曹皇后没脸“生死两皇后”时也一言不发,那么他们知道自己把太子藏在宫外,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且张士逊和章得象虽不喜卷入宫廷争斗,却都是清廉持正,在朝中有大声望的贤臣。张士逊已经致仕,章得象今年也请求致仕,他们正好教导太子。

    赵祯虽然信任看重范仲淹,但太子的老师不能只有一人,只受一人影响。

    赵祯抱累了孩子,重回龙榻半倚着。

    他终于将曹暾放下,对张士逊和章得象图穷匕见:“暾儿颖悟绝伦,太傅和章卿可有见才心喜?”

    张士逊:“……”喜肯定是喜的,皇帝有继承人,他当然喜。

    章得象:“……”不仅我喜,满朝文武都会欢喜!陛下你为什么要把皇子藏起来啊?!

    赵祯拍了拍曹暾的脑袋,笑容温和,但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既然你想早早入朝为官,章卿即将致仕,朕将在京中为章卿赐宅,你可多去请教。太傅更是德高望重,你要多拜访。”

    曹暾看向张士逊和章得象。

    两老臣都竭力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虽然陛下荒唐,但小皇子是无辜的。

    皇后所生嫡长子,应该直接是太子吧?皇帝应该不会荒唐到不封小皇子为太子吧?

    章得象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道:“我曾向你下帖,你可持帖随时来寻我请教询问。”

    张士逊半躬着身体,弯腰看着曹暾,就像是视力不好的老人:“你年纪幼小就已经才华横溢,可已经拜得名师?名师为何人?可有著作?”

    曹暾道:“我蒙师姓朱,乃是不出仕的闲散文人,曾为我先父的幕僚,在外没有文名。”

    张士逊笑容不变,语气平稳:“他教得你很好,堪称名师了。”

    章得象也保持着原本的表情,慈祥地颔首:“确实是名师。”

    范、仲、淹!!!老夫杀你!!!

    张士逊和章得象的演技已趋化境,曹暾半点没发现两人心中剧烈的波动。

    他乖乖向两位朝中重臣作揖,诚惶诚恐地感谢他们给自己拜访请教的机会。

    皇帝发话了,他不想去请教也不得不去了,不然就是轻视张士逊和章得象,会得罪他们。

    那自己岂不是要被迫再和章惇和章楶见面,被迫与他们结交了?

    唉。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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