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和阿夜什么关系?”苏晚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一直觉得他不对劲,从很久以前开始。”
赵静的眼神里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他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弟弟看姐姐。”
“他总是跟着你,我知道的,我看到过好几次。”
“你加班的时候,他就在你公司对面的街角等着。你跟朋友出去,他也总会出现在不远处。”
“可他又对你那么好,好得没话说,所以我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
赵静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直直地盯着苏晚的眼睛,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一字一句地问。
“你先别把他当弟弟。你就当他是个男人,一个外人。”
“凭一个女人的直觉,你老实告诉我。”
“这么多年,你真的……就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吗?”
不对劲吗?
她浑浑噩噩地跟赵静告别,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晚风吹在脸上,很凉,却吹不散她脑中的混沌。
赵静最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吗?”
是啊,她为什么没有察觉?
那个在好友家里,平静地说着“那你只能杀了他了”的少年。
那个用眼泪和示弱,逼着她许下“永远不离开”承诺的少年。
那个在楚晏的调查报告里,用一双无形的手,毁掉了十几个人人生的黑影。
桩桩件件,哪一件不透着诡异?哪一件不令人毛骨悚然?
可她为什么一直都忽略了?
苏晚猛地停下脚步,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因为她有上帝视角。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陆夜是这本书里未来的大反派,一个被背叛后彻底黑化的疯批。
正因为有了这个未来的反派身份前提,她自动忽略了他所有现在身份的异常。
她把他所有的偏执都解读为缺爱的依赖。
把他所有的控制欲都归结为没有安全感。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刷着他的依赖值,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她拯救、引导,最终再亲手推入深渊的任务对象。
她以为,只要自己按部就班地刷满依赖值,完成任务,一切都会在掌控之中。
她入戏太深,甚至忘了去审视自己的对手演员。
她完全搞错了。
直到楚晏的资料,赵静的警告,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将她从自以为是的剧本里打醒。
原来,他不是未来会黑化。
他早就已经黑透了。
他是……天生的坏种……
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而陆夜就坐在蛛网的中央。
用那双漂亮的、墨色的眼睛,冷酷地注视着所有觊觎他所有物的入侵者。
而她,苏晚,就是他视若珍宝的……所有物。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苏晚站在自家楼下,抬头看着那扇漆黑的大门,迟迟没有勇气走进去。
她怕。
她是真的怕了。
可是……
任务还有10天……
她没有退路。
门开了。
这一次,迎接她的不是昏黄的灯光和沙发上熟睡的身影。
而是一片漆黑。
以及,站在玄关阴影里,那个一动不动的,沉默的身影。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要去按墙上的开关。
“苏晚。”
陆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平静,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你今天,又跟谁出去了?”
他朝她走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苏晚的心跳上。
恐惧让她想逃,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陆夜在她面前站定。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你这几天……是不是都在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很轻,带着一丝委屈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无法呼吸。
生他的气?
不,她是怕他。
怕这个她亲手养大的、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夜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底的受伤愈发浓重。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试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清晰得让苏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晚。”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姿态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别不理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你别不要我。”
熟悉的话术,熟悉的示弱。
可这一次,苏晚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被迫要很快做出选择,要么推开他,继续疏远,然后等着10天后被系统抹杀。
要么……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那抹这十年练习了千百遍的、温柔得滴水的笑容。
她反手,握住了陆夜的手。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的声音柔软得像羽毛,轻轻拂过陆夜紧绷的神经。
“我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不起,阿夜,让你担心了。”
【叮!依赖值+1,当前依赖值:95%。】
怀里的少年身体瞬间一松,然后用更大的力气抱紧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晚任由他抱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
只是在陆夜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决然。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尽快做完任务,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
苏晚也没看到,埋在她颈窝的那张脸,早已没了半分脆弱。
陆夜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可他抱紧她的力道,却像一道越收越紧的铁箍,勒得她骨头生疼。
刚刚那瞬间失而复得的狂喜,如潮水般涌来,又在顷刻间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与森寒。
这几天的疏远,像一根扎进骨髓的冰针,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躲着他?
是因为那个叫赵静的女人,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叔叔?
他们都在窥伺他的珍宝,用那些可笑的道德和世俗的眼光,企图污染他唯一的光,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而她此刻的妥协和安抚,根本不是回心转意。
是恐惧。
她骗他。
她想逃。
这个认知,像一滴滚油,滴进了陆夜本就波澜的心湖,瞬间炸起滔天巨浪。
不行。
绝对不行。
什么遗产,什么复仇,在“她会离开”这个可能性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精心伪装了这么多年,步步为营,等的不过是她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可现在,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他的所有物就要飞出他早已准备好的笼子了。
他埋在她的颈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压抑的笑声。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失而复得后喜极而泣的孩子。
快了。
苏晚,很快。
很快你就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