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望海楼矗立于福州城东南临海的一处高崖上,凭栏远眺,海天一色,风帆点点,本是观海胜境。然而今日,楼内外戒备森严,气氛肃杀。青城弟子把守要道,青衣劲装,神色冷峻。受邀前来的东南武林人士陆续抵达,人人面色凝重,窃窃私语,皆知今日之宴,绝非寻常。
辰时末,福威镖局人马抵达。林震南一身锦袍,腰佩长剑,面色沉静,但微蹙的眉宇间难掩忧色。程老镖师、薛神医紧随其后,数名精锐镖师护卫在侧。陈实作为特邀宾客,与施戴子、陆大有一同前来,他今日特意着一身青衫,步履沉稳,目光扫过楼内布局,心中默记各处通道与可能藏匿之处。
余沧海端坐主位,见林震南到来,皮笑肉不笑地起身相迎:“林总镖头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坐!”目光却如毒蛇般扫过林震南身后众人,在陈实脸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寒意。
宾客落座,酒过三巡,气氛依旧压抑。余沧海放下酒杯,环视四周,朗声道:“今日请各位同道前来,一为叙旧,二来,也是想请林总镖头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澄清一事。”
来了!众人心中一凛。
“贫道门下弟子,在福州地界无辜受重伤,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林总镖头此前承诺查清,不知可有结果?”余沧海语气转冷。
林震南沉声道:“余观主,此事林某一直在查。然凶手手段诡秘,线索寥寥。况且,近日镖局库房亦遭不明身份者袭击,观主若肯援手,或能早日擒获真凶。”
“哼!不明身份?”余沧海冷笑,“只怕是有些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吧!林总镖头,明人不说暗话,你林家辟邪剑法,威名远播,却为何历代传人武功……嘿嘿,莫非这剑法本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真正的剑谱,早已失落,如今林家,不过是虚张声势?”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这是公然质疑林家根基,图穷匕见!
林震南勃然变色,拍案而起:“余沧海!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林家行事,光明磊落!辟邪剑法乃先祖所传,岂容你肆意污蔑!”
“是否污蔑,一试便知!”余沧海身后,一名青城长老狞笑一声,突然出手,一掌拍向林震南身旁的程老镖师!掌风凌厉,竟是偷袭!
程老镖师重伤未愈,眼看便要中掌!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闪过,陈实已挡在程老镖师身前,双掌一圈一引,《希夷剑法》的化劲功夫施展,将那股掌力引偏,“砰”地一声,旁边一张桌子被掌风震得粉碎!
“余观主!这便是青城派的待客之道吗?”陈实朗声道,声音清晰传遍全场。
余沧海眼中杀机大盛:“华山小辈,屡次坏我好事!今日连你一并收拾了!动手!”
他一声令下,青城弟子纷纷拔剑,扑向福威镖局众人!场面瞬间大乱!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立于林震南身后的狄修,突然暴起发难,一剑刺向林震南后心!这一剑又快又毒,出乎所有人意料!
“总镖头小心!”程老镖师目眦欲裂,奋力推开林震南,自己却被剑锋划过肋部,鲜血迸溅!
“狄修!你!”林震南又惊又怒。
狄修狂笑:“林震南!今日便是福威镖局除名之日!”他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
霎时间,望海楼窗外、梁上,跃入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淬毒兵刃,见人就杀!同时,楼内燃起的香炉中,飘出阵阵异香,不少功力较浅的宾客闻到后,顿时手脚酸软,内力滞涩!
“是‘神仙倒’!快闭气!”薛神医惊呼,但为时已晚,场面更加混乱!
“保护总镖头!”程老镖师不顾伤势,怒吼着与镖师们结阵抵抗。
陈实早已屏住呼吸,《紫霞神功》内力自然运转,抵御毒香。他目光锐利,瞬间看清局势:狄修与五毒教勾结,欲将青城派和福威镖局一网打尽!
他迅速从药囊中取出解毒丹,分给施戴子、陆大有及附近中毒的武林人士,同时银针连发,射向几名正欲对林平之下毒手的黑衣人!他身形如电,穿梭于混乱的战团中,剑光闪烁,每每在关键时刻救下遇险的镖师或宾客。他的剑法守势绵密,紫霞内力醇厚,虽不主动伤人,却总能将敌人的杀招化解于无形。
“先杀那个华山小子!”狄修看出陈实是最大变数,与一名五毒教高手双双扑来!
陈实临危不乱,《抱元步》踏出玄妙步法,避开狄修诡剑,反手一剑点向那五毒教高手手腕,内力透入,逼得对方怪叫后退。他同时大喝:“余观主!狄修乃五毒教内应,欲将你我两派尽数剿灭!此时不联手,更待何时!”
余沧海正与林震南激战,闻言心神一震,瞥见狄修与黑衣人的配合,顿时信了七八分,又惊又怒:“狄修!你这叛徒!”
然而混战已成,敌我难分,一时间难以收手。楼内刀光剑影,惨叫连连,鲜血染红地毯。
陈实心知必须打破僵局。他看到楼角那个散发异香的香炉,猛地冲了过去!狄修看出意图,奋力阻拦!两人剑来掌往,瞬间交手十余招!陈实内力不及狄修深厚,但剑法精妙,守得滴水不漏,更凭借对药理的了解,不时弹出药粉,干扰狄修视线。
趁其不备,陈实冒险硬接狄修一掌,借力飞退,同时长剑脱手,如流星般射向香炉!
“铛!”香炉被剑气击翻,异香来源断绝!
“好小子!”程老镖师见状,精神大振,奋力砍翻一名黑衣人。
此时,楼外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和呵斥声!“官府办案!里面的人住手!”一队官兵在一名武将带领下冲了进来,正是薛神医暗中疏通的结果!
官兵介入,混战被迫逐渐停止。各方人马各有损伤,怒目而视。
余沧海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狄修:“好!好得很!五毒教的杂碎,竟敢算计到贫道头上!狄修,今日之仇,青城派记下了!”
狄修心知事已不可为,狞笑道:“余沧海,林震南,今日算你们走运!不过,辟邪剑谱,迟早是我圣教囊中之物!我们走!”他一声唿哨,与残余黑衣人迅速遁走,消失在海崖方向。
余沧海冷哼一声,亦不愿与官府冲突,带着青城派众人拂袖而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竟以如此混乱惨烈的方式收场。楼内一片狼藉,伤者**,死者横陈。
林震南看着满目疮痍,又看看肋部染血、面色苍白的程老镖师,再望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陈实,百感交集,对着陈实深深一揖:“陈少侠,今日若非你……福威镖局恐已不复存在!大恩不言谢!”
陈实连忙还礼,气息微喘,体内紫气流转,平复着激荡的气血。他知道,经此一役,他在东南武林中,已不再是籍籍无名之辈。然而,狄修逃脱,五毒教野心未泯,辟邪剑谱风波未平,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
望海楼外,海涛阵阵,仿佛在诉说着未完的江湖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