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万籁俱寂。
    叶凡的府邸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衬得四周一片死寂。
    府内。
    劳累了一天的叶凡早已陷入沉睡,呼吸均匀。
    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毫无察觉。
    而府邸外围,几道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墙根的阴影,在月色的死角下缓缓移动!
    他们是蓝玉派来的死士!
    动作矫健而谨慎,眼神如同觅食的饿狼,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为首之人打了个手势。
    两名同伴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
    锐利的目光扫过寂静的庭院,确认没有异常后,轻轻跃下。
    落地时如同羽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负责潜入内院,寻找目标。
    而另外三人,则分散在府邸外墙的几个关键角落,如同幽灵般潜伏下来,警惕地注视着街道两端的动静。
    他们是望风者,也是接应者。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另一群更擅长隐匿和杀戮的人眼中。
    就在那两名望风者刚刚找到自以为安全的藏身之处,将注意力完全投向府外时。
    他们身后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烟雾,从屋檐下的暗处悄然滑落!
    左手闪电般捂住一名望风者的口鼻,右手中的短刃在其喉间精准而迅速地一划!!
    那望风者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喉咙里只能发出轻微的“嗬嗬”声,随即身体便软了下去,被那黑影轻轻放倒,拖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几乎在同一时刻。
    另一名躲在墙根灌木丛后的望风者,只觉得后颈微微一凉,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迅速被黑暗吞噬!
    一名东厂番子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显出身形,手中带血的细长钢针一闪而逝!
    随即,扶住软倒的尸体,将其巧妙地塞进茂密的灌木深处。
    外围的威胁被无声清除。
    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院墙,落入府内。
    他们的动作比那些刺客更加轻盈,更加迅捷,仿佛本就是这夜色的一部分。
    而那两名潜入内院的刺客,正屏息凝神,沿着回廊的阴影,朝着主屋卧室的方向摸去。
    他们的心跳不免有些加速,目标近在咫尺!
    就在其中一人伸手,即将触碰到主屋门扉的瞬间!
    他身后同伴的阴影里,陡然探出一只覆盖着黑色软布的手,精准无误地捂住了他的嘴!!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意:“别动,活着,也许你还能留条命。”
    那刺客浑身一僵,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按在地上!
    另一名刺客察觉异动。
    猛地回头,却只见一抹黑影瞬间扑来!
    他刚要抽刀,却被几根钢针封住了手腕与喉咙的筋脉,整个人如同被铁钳夹住一般动弹不得。
    两名刺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制服。
    东厂番子出手如电,动作迅疾无声。
    他们没有立刻杀人,而是将两人按在地上,冷冷喝问:“是谁派你们来的?说!”
    然而,还不等番子继续逼问,那被压制在地的刺客嘴角忽然微微一动,露出一抹森冷而绝决的笑。
    下一刻,他们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低哼,喉咙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番子们脸色一变,立刻掰开对方下颌,却只见嘴角已溢出黑色的血沫!
    “糟了!他们咬碎了毒囊!”
    领头的番子冷喝一声,立刻伸手探颈,却已无脉搏可寻。
    两名刺客的瞳孔在黑暗中迅速涣散,带着一种诡异的安宁与倔强。
    他们宁死,也不吐出半个字!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苦涩药味。
    东厂番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与警觉。
    领头者沉声下令:“搜身!抹除痕迹!”
    “尸体处理干净,别让主屋的人察觉!”
    几名番子立刻行动,将尸体拖入假山后的阴影处,检查他们的衣物、暗袋,却一无所获。
    没有令牌,没有信物,没有任何能追踪出身份的线索。
    干净得,仿佛他们本就不存在于世间。
    夜风掠过庭院,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药香。
    东厂番子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好狠的死士。”
    他回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卧房门,目光深沉:“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
    话音未尽,风声便将尾句吹散在夜色里。
    随后,东厂的番子们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迅速将尸体拖走。
    另外几人则如同旋风般,开始清理现场。
    他们用随身携带的特制药粉洒在血迹上,血迹立刻凝固变色,与地面的尘土融为一体。
    他们仔细检查了刺客可能触碰过的地方,抹去一切痕迹。
    整个过程高效冷静,专业得令人心悸。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庭院内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自始至终。
    主屋卧房内的叶凡,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
    对窗外这场因他而起,为他而战的生死搏杀,浑然未觉!
    他的呼吸平稳,嘴角甚至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或许正梦着他那遥远故乡的美食……
    或是未来出海后的异域风光……
    夜色,重新归于沉寂。
    唯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如同一声悠长而轻微的叹息。
    ……
    东宫。
    夜色深沉,烛火却比平时燃得更亮些。
    朱标负手立在窗前,看似平静,但那微微抿紧的嘴唇和不时望向门口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他在等,等着关乎叶凡生死的消息。
    终于,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名负责此次行动的东厂档头去而复返,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夜露的寒气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快步走到朱标身后,单膝跪地,压低声音。
    “启禀殿下,叶府之事已了。”
    “所有潜入刺客,共计五人,已全部……清除。”
    “叶先生安然无恙,并未受到任何惊扰!”
    听到“安然无恙”四个字,朱标一直紧绷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
    他缓缓转过身,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浊气,仿佛将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终于吐了出去。
    “好!做得干净!”
    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但他立刻追问道:“可有留下活口?问出幕后主使?”
    那档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凝重。
    “回殿下,对方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行动失败被擒的瞬间,便已咬碎齿间毒囊自尽,未留一个活口。”
    “行事极为果决,不似寻常江湖匪类。”
    “死士……”
    朱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眼中寒光闪烁。
    动用死士,这意味着对方绝非临时起意。
    而是蓄谋已久,并且势力不小,才能培养出这等不计生亡的爪牙!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在他胸中升腾!
    竟然真的有人,敢将手伸得这么长,意图斩断他的臂膀!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储君的威严和凛冽杀意。
    “查!给孤彻查到底!”
    “动用东厂一切力量,顺着这些死士的身份,他们使用的兵器,联络方式,一切蛛丝马迹,给孤往根子上挖!”
    “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狗胆,敢刺杀孤的老师!!”
    “奴婢领旨!”
    “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那档头感受到太子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怒火,心头一凛,连忙叩首领命!
    朱标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语气稍缓。
    “此次尔等办事得力,护佑叶先生周全,功不可没。”
    “所有参与行动的弟兄,皆有重赏!”
    “你且去内帑支取银两,分赏下去,就说是孤的恩典!”
    “谢殿下隆恩!能为殿下分忧,乃奴婢等本分!”
    那档头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再次拜谢,这才躬身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朱标却再无睡意。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