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怪叫着,一边双脚并拢,猛地朝我这边跳了过来。
这一跳就是一大步,直接跳到我的面前,刹那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差点作呕出来。
“妖孽胆敢!”师父此刻已经双手掐诀,咒语颂出,舌尖咬破,吐出一口精血,食指虚空画符,金光四溢。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三火真真。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三味真火,疾!”
师父咒语落下,食指间突兀的冒出一簇火焰,单手一挥,火焰飞到周婆婆的身体上,瞬间火焰变大,熊熊大火眨眼间就包裹了周婆婆整个人。
“小悦,快走开!”
听见师父的话,我赶忙溜到师父的后面,一手紧紧的捏住他后背的道袍。
周婆婆浑身都被大火焚烧着,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低吼,火越烧越烈,怪叫渐渐变成了惨叫,附近的村民听到了动静,赶忙过来看热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吓了一大跳,村长抖擞着身子,看着正四处打滚的周婆婆,上前问着。
“小道长,这是怎么了?”
师父淡淡道:“没事,起尸了,村长这热闹看不得,赶紧带村民回去,通知各家各户,都把自己家门前的门槛加高三尺,还有,把所有的家畜都关好,小孩童也不要外出了,防止意外。”
一般的走尸,跳起来不过是两尺不到,加到三尺高,便能够防止走尸进屋。
村长哪里敢不答应,忙点头说好,又带着人匆匆回去了,一时间,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走尸最畏惧的便是火,何况还是三味真火,师父一出手便拿出了看家的本领,直接祭出了三味真火焚化走尸。
但是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周婆婆身上的火似乎在这时候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完全熄灭。
“果然,幕后人一直在监视这里。”师父抬头看向北边。
“呀呀呀……”周婆婆嘴里又发出了怪叫,已经被烧得发焦的身体忽然朝门口蹦去,速度极其的快,仿佛暗中被人牵制了一般。
“哪里跑!”师父举着桃木剑就追了上去,一手捞起了我,将我夹在了腋下,在夜色中穿梭的极快。
我看着两边的房屋在我的视线不停的后退,师父的速度极快,感觉就像是在飞檐走壁,但是那走尸的速度更快,每次师父快追上的时候,总会落后一步。
一直追到村口,眼看已经追上,走尸却突然消失了踪迹。
“奇怪。”师父将我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默念咒语,“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急急如律令,追迹,疾!”
咒语落下,追踪符自己焚烧成灰,师父合上了双眼,单手掐诀,食指点空。
片刻后,师父才睁开了双眼,但是眉头却一直紧促着。
“怎么了师父?”我问。
“消失了,连气息都消失了,幕后之人道行极高,精通各种术法,修为和我不相上下,若是遇到了,鹿死谁死,犹未可知。”
师父一边道,一边看向远处,视线盯着一棵大树。
大树下有个坟头,坟头周围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你说的坟头,便是那个?”
我点点头。
师父道:“那里怨气弥漫,果然有蹊跷,既然走尸是在这里消失的,那便一道过去看。”
“不……”我立马扯着师父的衣角,摇头道:“不要去,我觉得不好。”
不知为何,此刻我的内心极度不安,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直觉在提醒我,不要去那里,千万不要去。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道:“莫怕,有我在,你难道不相信师父的本事?”
说着,牵着我往坟头那便走。
一想到师父的本事,我心里也心安了一些,放松了身子,跟着师父,踏着小碎步走着。
就在我们快走到坟头处的时候,师父却停下了脚步,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类似玉石之类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套在我的脖子上。
我打量着这块玉,像是太极的图案一样,一黑一白两条鱼环绕在一起,各占一半,看起来极为的有灵性。
“这祖传的阴阳血兰玉,我现在传授给你了,虽然你还没修为,驾驭不了这块玉,但是能护你一时的周全。”
许是师父也感受到了坟头的不寻常之处,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传给我,我握在手心里,细细摩挲,道:“多谢师父。”
“说了多少次了,师徒之间不必言谢。”
“那师父,我们是什么门派?”师父虽然是认了,但是认了这些天,我还不知道师父是哪门哪派的,当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了
师父笑着,牵着我的手往坟头处正面走去,一边道:“知道道教吗?”
“知道。”
”道教之下也是分门分派的。”师父道:“道教之下,分为茅山道,八卦门,降蛊宗和麻衣派。”
我道:“那我们是茅山道一派吗?”
“不是。”师父笑着,道:“我们是道教主门嫡系一派,以后你就明白了。
正当我们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坟头之前。
只见夜色下,坟头的墓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字。
“这个坟墓的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刻字,也从来没有人来这里祭拜,所以村里人才说这里是废弃的坟墓,只不过很邪门,曾经孕妇路过这个坟头,后来莫名就肚子痛,难产死了,村里老一辈人说是被鬼投胎了。”
师父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了墓碑,然后又立马缩回来,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道:“这下面埋葬了无数的冤魂,怪不得这里怨气冲天,而且行人容易撞邪,只是……幕后之人,打这些冤魂的主意做什么。”
我们俩人对着坟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白雾悄无声息的,越来越多,仿佛要将我们包围。
师父这才发现这白雾有蹊跷,赶忙拉紧我的手,道:“小悦,你刚才的预感是对的,我们不该来这里的,中计了。”
听师父这般说,我心里一下子就揪紧了起来。
“也怪我大意了。”师父喃喃道:“很明显就是幕后之人算计好的,好一个请君入瓮。”
就在师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手忽然一轻,师父就这样消失不见。
师父!
我连续叫了几声,静悄悄的一片,连鱼虫呢喃的声音都没有了,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我。
大树消失不见。
坟头消失不见。
什么都看不着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独立在这个空间里。
孤零零的。
此时此刻,我的心跳动的无比的快,未知的恐惧感紧紧的包裹着我。
我一转身,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十指。
无边的黑暗向我袭来。
突然之间,我好像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视线渐渐亮了起来,有一丝丝的光线出现在我的眼前,内心恐惧开始慢慢的消散。
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拼命往那昏黄的光亮点跑去。
那光亮越来越近,我内心欢喜无比。
原来,那光亮是一盏路灯发出来的,我认识,是我们家茅厕旁边的路灯,小时候爷爷知道我半夜如厕的时候怕黑,特意在茅厕旁边的路口装了一个小路灯。
现在一想到,我心里顿时一暖。
就在这时候,远处滚动而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一蹦一跳的,一直滚跳到我的脚边。
我定睛一看,是一只皮球,红色的皮球。
犹记得,小时候爷爷给我买过一个皮球,就是红色的,只不过因为和王哥争抢打闹的时候,把皮球给踢破了。
此刻看到这个皮球,我格外觉得亲切,也没多想什么,就将之抱在了怀里。
拍着皮球,我往路灯下走。
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人。
我心里又开始揪着起来,紧了紧怀中的皮球,瞪大了眼睛,借着路灯昏黄的灯光,看清了那人……
准确的说,那是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发白腐烂的脖子处不停地爬出蛆虫……
那人浑身红色的牡丹图案嫁衣,脚下穿着红色的鸳鸯戏水绣花鞋,裸露的两只胳膊青紫,似是爬满了尸斑,时不时的还有蠕动的蛆虫啃噬着腐烂的肉,发出“吧唧吧唧”的细微声。
远远地,我这边都可以闻到一股反胃的恶臭……
夜风阴阴吹过,吹起了红色的牡丹嫁衣,女人缓缓得伸出了她的手,只见她十指尖锐狭长,上面涂满了红色蔻丹,一手捏着红色的喜帕子,随风飘荡,另一只手则向我招了招……
似有若无的,我耳边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一句话: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我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吓得瑟瑟发抖,拔腿就跑,但是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我逃无可逃,那声音却一直追着我,一直一直重复那句话:还我的头来……
惊恐万分中,我再也管不了其他,一边没命的跑,一边死死的抱着皮球。
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怎么粘粘糊糊的,低头一看……
黑乎乎一片中,我隐约的看到,怀里抱着的皮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人头,一个女人的头。
血肉模糊、爬满了蛆虫的腐烂头,那惨不忍睹的一张脸,此刻竟正对着我挽起了一抹诡秘的笑容……
而这一抹笑,我无比的熟悉,正是阿红的笑……
那个死在床上的阿红。
满床的血……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尖叫出来,立即把头颅扔到地上,摔得稀巴烂。
黑色粘稠物和白色的脑浆混合在一起,蛆虫蜂拥而上,疯狂地吸取着脑浆。
但是那一阵阵笑声,却依旧回响在这个朦胧的夜色之中……
我只觉得我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一沉,整个人向后倒去。
眼皮子无力的合上。
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侵蚀了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
一睁开眼,昏黄的灯光格外刺眼。
我正好好的躺在路灯之下。
周围依旧静悄悄的,全世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
师父。
你在哪里。
我张开用有些哑涩的嘴巴,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我。
这时,一阵锣鼓声忽然悠悠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喇叭声……
我心里一喜,是不是有人路过这里。
那样就可以带我出去了。
心里如是想着,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只见路灯不远处的三岔路口上,诡秘地出现了一个花轿。
那花轿有八个人在抬着,抬花轿的八个男人身穿红色的衣裳,扎着发髻,个个眼神空洞无神,且面色灰土,没有任何的血色,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冥”字。
花轿的两旁,有两个人一左一右举着牌子,那牌子同样是写着一个“冥”字。
八个轿夫抬着花轿一摇一晃的往前走,轿子后,跟着锣鼓手和唢呐手,他们个个身着统一的红色衣裳,不停地吹拉弹奏,只是眼神空洞,加上面无血色,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看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或许就是传言中说的……冥婚队伍。
听人说,深夜的时候走在三岔路口,容易撞见鬼新娘的冥婚队伍,若是遇上了,则赶紧要回避,否则就回被鬼新娘招去。
我此刻忍不住想要叫出来,但是却不敢叫出声,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憋得满脸通红,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冥婚队伍,牙齿都在上下打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盯上了。
花轿子在三岔路口停了下来。
围着那路灯顺时针绕了三圈,又逆时针绕了三圈,然后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
一阵大风吹过。
撩起了花轿的窗帘子,里面的人一览无余。
我瞪大眼,只见里面赫然端坐着一个身穿红色牡丹图案嫁衣的新娘子,她俏皮地将红盖头揭下,露出了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
借着风吹起帘子的那一刻,我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媚眼如丝,柳眉黛色,一双凤眸勾魂摄魄,瑶鼻如玉,朱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不过是一瞬间,便是惊鸿一瞥,妖冶无极,祸水天下。
好美。
我在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声。
但是下一刻,仔细一想,猛地觉得不对劲。
那个新娘子,有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那个鬼新娘,那么的熟悉。
忽然之间,阿红的脸庞在我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头皮一阵发麻。
阿红生前就喜欢对着镜子画着红妆,村里的汉子有时候也会故意路过我家门前,目的就是为了看阿红一眼,不得不承认,阿红真的长得很漂亮,起码是我目前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只是我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因为此刻,花轿已经停了下来,仿佛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轿夫将轿子门对准了我,轻轻压下轿子。
只见其中一个鬼轿夫掀开了轿门帘一角,里面伸出一只五指涂着红色蔻丹的手。
然后,那鬼新娘探出了头,穿着红色鸳鸯戏水绣花鞋缓缓的飘了出来。
阿红朝着我这边缓缓飘了过来,美眸生辉,朱唇轻启。
“董郎啊……你是不是等九娘等的着急了?你可知,九娘我在心里也急,期盼能够早日与你双宿双栖……”
鬼新娘在空中飘荡了几下,喃喃自语几句过后,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小曲儿。
只不过这小曲儿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的诡秘和渗人。
茫茫黄泉路,生死难相见。
待我轮回时,不见君踪影。
等我及笄日,意等十里红。
若吾未嫁汝,愿侯三生石。
听她反反复复唱了几遍,我竟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丝悲凉之意,一个女人,为了等一个良人,究竟经历了何等漫长的时间……
只不过,这个鬼新娘明明就是阿红,怎么突然变成了九娘了?
难道说,九娘才是阿红真正的名字?
或者说,这个女鬼根本就不是阿红,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那,董郎又是谁?
一时之间,我觉得有些混乱了。
“董郎……我的董郎,九娘等你等的好苦啊,我的郎君,你到底在哪里,九娘穿着红嫁衣等你呢……”
阿红一边哭着,一边把玩着自己乌黑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但是下一刻,那绝美的容颜开始衰老,头发变得枯黄,脸皮一块块的往地上掉,直到血肉模糊,渐渐的,无数密密麻麻的蛆虫爬了出来,蔓延到她的全身,疯狂的撕咬着,吸取着,蠕动着……
我猛地心里一阵反胃,想要呕吐却呕不出东西来。
“我的董郎呢?我的董郎呢?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呢……等你回来啊……”
阿红转动着已经腐烂的头,双眼忽然对准了我,阴阴一笑,道:“这位姑娘……你有看到我家董郎吗?他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我……没,没看见。”我抖索了一下身子,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奈何我退一步,阿红就飘前一步,压根不打算放过我。
“什么!”阿红听到我的回答,甚是愤怒。“你居然没看到我的董郎?不……不,一定是你。是你把董郎藏起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看着她步步靠近,脸上的死皮和蛆虫不断的掉在我的身上。
下一刻,双眼也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整个头部,只剩下了血窟窿和爬来爬去的蛆虫。
我还没来的及呕吐或者尖叫。
刹那间,只听嘎啦嘎啦几声,阿红扭动着头部,整个血肉模糊的头颅又准确无误的落在我的怀里……
下意识的,我大叫一声,直接双手一抖,将怀里的头颅抛了出去,头颅在空中落下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粘稠的脑浆飞出,和黑红色的血混合在一起,一群蠕动的蛆虫疯狂涌上,吸允着那白红的脑浆……
啊!
我再也承受不住,一声尖叫震耳欲聋,浑身被溅的都是脑浆和血,一身的恶臭让我的胃更是翻江倒海……
可是阿红没了头,伸出双手,一手捏着红盖头,一手朝着我招了招,说道:还我的头来,我要等董郎回来,还我的头来,我要嫁给我的董郎……
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靠近,直到她的单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把提了起来。
地上的只剩下一半的头颅,依旧发出声音。
“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你快点还我的董郎!”
“我还要嫁给他!”
“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的!一定!”
我拼命摇着头,看着恐怖无比的无头女尸,双腿悬在空中不断的蹬腿,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
憋满脸的通红,直至脸色发青,青筋凸起,两只眼角都溢出了泪水。
直到我脑子缺氧。
呼吸困难,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昏地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挂在脖子上的阴阳血兰玉突然发出了一阵刺眼的光芒。
女尸立即松开了手,被光芒弹飞出去,发出了一声惨叫。
但是女尸似乎并不肯罢手,立即起身,朝着我这边飘了过来。
“孽畜胆敢!”
一道灰色的身影及时的出现,一个挥剑拦住了无头女尸,一个横扫,又将之打飞了出去。
看着那人,我心里顿时无比心安,大声叫道:“师父!”
“小悦,是为师不好,来晚了!”师父满是歉意的说着,快速打量了我一下,见我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收拾女尸。
被桃木剑击飞的女尸锲而不舍,再次从地上爬起,朝着师父扑了上去。
师父冷哼一声,道:“冥顽不灵!那我就让你魂飞湮灭!”
说罢,师父双手掐诀,十指兰花,变化莫测,咒语颂出,身上道袍无风自动。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雷霆万伏,助我驱魔,急急如律令!五雷咒,疾!”
咒语毕,师父手势一收,一手捞起了我,带着往远处跑着,压低了身子。
天边忽然一阵雷动,电闪雷鸣之间,一道天雷滚滚就这么劈了下来。
无头女尸自然是无法招架,躲不开这道雷,刹那间就被劈中,直接变成了一堆焦炭。
就在此时。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花轿,没有冥婚队伍,也没有鬼轿夫。
天上依旧挂着一轮残月。
我一转身,才发现,身后依旧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头,但是隐约可见,墓碑之前飘散着几缕似有若无的黑气,许是师父常提起的怨气。
“师父,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想起方才的情景,还是有些心悸的,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差点就醒不来了。
“亦真亦假。”师父道:“我们大意了,不小心就中了幕后之人布置下的幻蛊,可以让我们出现幻觉,幻像由心生,幻蛊里的东西,和施法者的心绪有所关联,谁也不知道幻像里的东西是真是假,但如果不是阴阳血兰玉关键时刻救了你,我也可能找不到你,或许你就要一辈子活在那个幻像之中了,身体则变成行尸走肉。”
听着师父的话,我心里一阵发凉,后怕,恐惧,弥漫了全身。
我刚才所经历一幕幕真实的场景,全都是由幕后之人所施的幻蛊而成,可见此人道行深浅。
“不过,这个幻像倒是给我一些提示,小悦,你在幻像里看到了什么?”
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师父。
师父听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显然是有些眉目了,但又不是十分确定,暗暗摇了摇头。
“师父,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把这个坟头里面的东西都收了吗?”
“若是能收这些冤魂,送他们去超度,我早都动手了。”师父道:“幕后之人早就料到我们会这般做,已经下了一道禁咒在这坟头里,我们若是再贸然动手,只怕会再次中了其他邪术。”
“那我们就只能这般束手待毙了?”
师父摸着我的后脑勺,道:“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我们做什么他都知道,但是他做什么,我们却不得而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敌不动我们也不动,且先看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们也能顺瓜摸藤的找到线索。”
虽然对师父的话还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只能如此。
何况多番打斗,师父的脸上有些苍白,兴许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幕后之人显然有备而来,精心筹划一翻,要揪出来并不容易。
“咱们回去吧。”师父刚想带我回去,远处飞来了一只纸鹤。
那只纸鹤仿佛有灵性一般,师父手一伸出去,纸鹤自动落师父的手心之中。
师父将纸鹤摊开,上面全是一些我看不懂的符文咒语,也有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
“怎么了师父?”
师父叹息一声,眼眸中闪过一道幽光,道:“没事,夜深了,回去吧。”
虽然师父没说,但是我感觉师父这时候沉重了许多,一路上无话,师父似乎在想一些事。
当晚,没有在发生什么事,但是周婆婆尸变的事情却传开了,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的,把门槛加的老高,天还没黑,就把自己家的家禽全都关好,还恨不得把自家贪玩的孩子拴起来。。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在我们家大厅端坐着,闭上眼睛在冥想着。
一家人也早早起来,准备了早饭。
吃饭间,师父放下了筷子,略有些严肃,道:“建升哥,我门派里有十万火急的事,今天必须就要赶回去。”
师父这话刚出,最紧张的便是奶奶,虽然阿红和那孩子的尸体已经焚化,事情似乎也已经了了,但是谁也不知道阿红会不会再回来。
这么多天里,师父的本事家里人都有目共睹,尤其是奶奶,对师父极为尊敬,连带着对我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对于奶奶来说,师父无异于就是我们家的一张保命符,自然是不愿意让师父走。
奶奶连忙站起身子,拉着老脸,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家招待的不好,还是小悦惹道长生气,道长这么着急就要走?”
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想强留师父下来,奶奶强势了一辈子,对谁说话都是这般。
我爹赶忙用眼神制止了奶奶,赔笑道:“李道长不必在意老人家的话,若是你门道中有急事,还是先回去吧,可别耽搁了。”
师父这才点点头,摸着我的脑勺,道:“这次事情关系着门派存亡,我不得不先回去,但是……你们家的事情还不算完全解决,我当初答应了你们,现在自然也不能食言,在我走的这五天里,我会做好安排。”
师父所谓的安排,便是在我家房屋前后布置了一番,在每个房间的门口都贴上了安神镇魂符,可以防止一些灵体侵入,又在院子的中央之间,挖了一个巨大阴阳鱼的八卦图案。
特意叮嘱我们,让我们于每天清晨在听到鸡叫声之后才能出门,每天晚上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来。
“师父,这个八卦是做什么的?”我指着地上的图案问道。
“我这一走就是五天的时间,难保一些事不会发生,这个阴阳太极阵可以在短期内护你们一家的周全,但是……这个阵法需要一个可以提供灵力的阵眼维持才能启动,一旦启动,阵眼便不能离开这个八卦图。”师父道。“而这个阵眼正是你脖子上的阴阳血兰玉,只要你不离开这个八卦图,那个幕后之人便无法施展其他邪术,自然拿你们无可奈何。”
我听着师父的话,便明白了,道:“我记住了,师父放心吧。”
师父点点头,又从后背上取下了桃木剑,交到我的手,道:“这是我们道教主门嫡系一派代代相传的百年桃木剑,我已经在这剑上刻上了几个符咒,又注入了几个术法,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你。”
我接过师父递过来的桃木剑,没有想象般的那样沉重,反而格外的轻盈,就像是认了我这个主人一般,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桃木剑发出一阵阵的鸣声,师父提到过,我是阴魂子体质,学习道法事半功倍,很多东西师父只是一点,我便既通。
这时,师父又拿出了两个东西,一本厚厚的书,里面记载了道教主门一派所有的术法详解,虽然我现在不一定能够学会,连字都认不全,但是师父打算将之传授给我。
还有一个便是一个黄色符纸折成的千纸鹤,师父一并交到我的手中,道:“这是我们门派中紧急联络用的信物,这五天……若是我能回来,我便会回来,若我不能回来,那便是回不来了。”
听着师父的话,感觉就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许是门派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父才会这般郑重,我从未看到过他脸上如此的凝重,即便在面对那些鬼怪的时候,他都是面不改色。
我心里一酸,看着眼前这个和我相识不过短短几天的师父,扑着上去就包住了他,感觉他这一去,或许很难再见到了。
“你放心,我尽量会让自己赶回来,我还没正式教你本事呢,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师父摸着我的头,低声道:“之前没和你说,我们嫡系一派,加上你……其实只有三人了,一直没和你说,你还有个师兄,若真有紧急的事情,你便焚烧了这个千纸鹤,他自然会找到你。”
“好,我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眼角却不由得湿润了,师父笑着替我擦去泪,道:“不要哭了,傻姑娘,师父要走了。对了,还有一事,我要叮嘱你,你要多看着你爹,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你爹。”
我还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着我爹。
师父却已起身,挥了挥手。
到最后,我便看到道袍轻轻一挥,消散的无踪无影。
师父走后的第一天,家里依旧平静,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好像幕后之人已经收手了一般,但是我知道,那个人肯定还在黑暗中静静的注视着这里。
这天夜里,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没有师父在,我不敢睡得太死,时不时的听到有野猫在叫。
不知什么时候。
忽然,脸上凉凉的,一股恶臭似有若无的飘着,我心想,是有什么东西靠近了我。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警觉性也随之提高,想到这里,顿时便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灯光下,我的面前躺着一个头颅硕大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长着惨白溜青的脸,两个血肉模糊的眼窟窿,腐烂的鼻头,一张嘴唇却猩红无比,此刻对着我微微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隐约中,他似乎笑了几声,叫着……姐姐,姐姐……
我吓得尖叫起来,一把将小孩儿推开,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边冲向门口,一边带着哭腔叫着我爹。
叫了许久,不见我爹来,倒是奶奶先来了,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房间里面,发抖着道:“奶奶……是弟弟,弟弟回来了。”
奶奶一听,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一点也不慌,反而是凶神恶煞,道:“那个鬼东西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说着,便从门的角落边找来了一个扫帚,一下子便冲进了我房间,一看,果然见我床上躺着一个没有眼睛的小孩儿,此刻两只血窟窿正对着奶奶,一张猩红色的嘴唇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