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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发来一组新写就的诗,与我分享,还伴有朗诵音频。女孩子的声情演绎恰似这错阶的文字。徐徐。娓娓。沉静而感伤,深情又不煽情。
我说,最喜欢最后一首。尤能抵心。继而补充:当然,你的诗都好,我说的喜欢是相较而言。你最适合写诗,就像最适合做个月亮一样的情人,而不是爱人。
静默之后,你笑,说,可惜这些年没能成为谁的情人,也不是谁的爱人。
嗯。我想了想,也是。其实,尘世里有很多种身份,有的人哪一种都不适合,也许他们生来只是为了立于时空,供远赏,供仰视,或者,供砥砺。
2
一次,读完你发来的诗,我说,现在很少能读到你的文字了。你说,其实报上常有,随意拈了个名字就发了,譬如米花豆粒麦芽儿草籽之类。然后,偶尔听人聊起某期某首小诗很是可喜,也会随便开心一下。
于是油然记起,那年有人向你征书稿,你羞涩地问,可不可以不用自己的名字印发?你说,文字这种东西,不过是心里滑落的种子,能自然而然开出一小朵花,或者绿成一丝生机,即为圆满,又何必计较来处。
3
“小有钱多有闲深读书,才有好随笔。”——微信响了一声,你说刚刚读到这文字。
我说,喜欢其中的“深读书”。我以为“深读书”里自然包括深思考。看到现实中有的人真的也读了很多书,论及作家、作品如数家珍,可是仍然不能摆脱各种世俗的烦扰与桎梏,活得十分纠结。我想,那大约是读而不思不化,是浅读假读。
也曾有友人问我,人到底为什么要读书?
我说,不知道别人为的啥,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内心多一些自由和快乐。
一切读,不是为了之后的写。一切写,不是为了之后的发表。凡是出于内心需要的读和写,都是为了心灵的自由。如果不能获得与享受这种自由,即便是满头桂冠、一身勋章,也不过就是一个“名”,终究无缘于“明”。是枉费。
4
你拿一段文字给我看:
现实的日子,总归是平静平淡平凡的,而精神的旅途给予了稍异日常的风华。这些风华,是与自己一同吹过风赶过路读过书写过字话过平生的友人共有的。海上的两盏灯塔,彼此在暗夜里给对方予光。风吹过竹林,风给叶子清凉,叶子给风绿意。此情不关风与月,却山高水长,又纯澈。所以,很想说声:谢谢你。
你说:贾柯写的,你赞过的句子。
我说,你信不信,我赞的时候,想到了你。还有人间草木,梁忆灵子静飞......如果要赞,她们的每一篇都值得。但更多的时候我不动声色,读她们,就像看看镜子的自己,轻轻理理星星鬓角,就继续默默劳作去了。
你微笑感慨: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山林”。你的那些书写的朋友们也找到了自己的山林,他(她)们形成清绿的山水。你在山林里快意吐纳。王尔德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是王,但大多数人却在放逐中死去。读了别人的文字,感觉我就是在自我放逐中。
我说,大约相反,我生下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开启了一种自我放逐,后来在放逐中慢慢有了觉知,认得了自己,找到了自己,拥紧,牵紧,之后便再也不曾失散。我已经从一个流徒成为自己的王,安营扎寨,持续一种天长地久的"盘踞"。不再走。不再流浪。直到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