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因为这句话灵魂一震,终于抬头看去。
他找了五年的凶手。
将央央的生命夺走,让她永远离开自己身边的人!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的人!
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他都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将他凌迟处死,让他永远后悔所做的一切,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地狱……
此时,他就站在眼前,还想把裴央央夺走第二次。
他怎么敢?!
滔天的怒火彻底将他笼罩,烧得他理智全无,因为太过愤怒,连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着。
杀意,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裴央央先感觉到的是腰上的手猛然收紧,勒得她有点不舒服,紧接着谢凛手上的肌肉青筋暴起,只听啪的一声,刀被折断,反手朝刺客砍去。
她睁大眼睛。
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马上就回想起来。
上次生辰宴上,她被人劫持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画面,一模一样的处境,而接下来就是……
一幅幅血色画面出现在脑海中,裴央央心头一紧,下意识要去抓谢凛的手,却拉了个空。
“谢凛!”
他已经冲出去,和刺客厮杀起来,手里是刚刚折下来的断刀,掌心握在上面,却仿佛不知道疼,脑海中只有一个字:
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了眼前这个人,让他付出百倍、千倍代价!
杀了眼前这个人,让他的生命在惨叫和地狱中结束!
杀了眼前这个人,为央央报仇!
锵!
锵!
锵!
一刀,一刀,又一刀,接二连三地砍出。
谢凛的样子冷静得可怕,眼神毫无波动,刀刀直逼要害,又像是已经陷入彻底的狂乱之中,因为他的手握在刀刃上,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裴央央叫他,他都没反应,这还有什么理智?
但毒牙也并非上次那些庸才,他是特意培养的刺客,杀人无数,能轻而易举斩杀护送裴央央的侍卫,此时竟连续几次避开谢凛的招式。
与此同时,刚才去其他地方寻找的几个刺客听见动静,也纷纷赶回。
以少敌多,谢凛一时间无法近他的身。
毒牙一边后撤,却频频出言挑衅。
“谢凛,你知道我杀裴央央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噗嗤!一刀捅进去,鲜血就喷了出来,为了防止她没死透,我故意转动刀柄,她马上疼得叫了出来,那叫声,可真好听啊!”
五年前,是谢凛亲手查验的尸体,伤口上确实有相同的痕迹。先刺入,再转动,是专业刺客的习惯,为了制造出最大的伤口,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失血,也为了让目标更加痛苦。
当看到那道伤口时,想到裴央央当时受的痛苦,谢凛疼得仿佛无法呼吸,心头抽痛着落下泪来,整个冰室中都是他痛苦的悲鸣。
此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澎湃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席卷而来。紧抿双唇,眼底泛起血色,一言不发,手中的刀更加狠厉,每一道都只直指要害。
毒牙闪避不及,手臂被一刀砍中。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迅速后退,一边还在不断用言语刺激。
“她当时还以为我是你呢,我一叫她,她就高高兴兴地转过头来,还叫你凛哥哥,凛哥哥……然后就被我一刀捅死了。”
“我本来想把她的尸体带走的,这么漂亮的皮囊,拿回去收藏也不错,可惜啊。”
“不如这次我让你也试一试?杀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
他每说一句,都像一只只手疯狂撕扯着谢凛的灵魂。
刀越来越快,杀意也越来越凌厉。
仿佛彻底失去理智般彻底杀红了眼,握着刀刃的手不断嵌入,掌心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恍若未见,鲜血滴答滴答地落下。
裴央央不会武功,本想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要影响战局,可听到那人不断挑衅,试图激怒谢凛,又停下脚步。
“凛哥哥!你别中计!别听他胡说!”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我没事!别听他的!”
谢凛动作一顿,眼神似乎有片刻清明。
就在这时,毒牙又故意道:“其实我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五年前约她去望君亭见面,我怎么会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动手?”
“她的死,你也有一份。”
谢凛心神巨震,怒极攻心,竟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再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
没错。
五年前是他写信约裴央央去望君亭见面。
他想见她,想和她说一些话。
他怀着期待的心情写下那封信,放在她的窗外,然后慌慌张张地离开,忐忑地等待。
他在宫中紧张地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沐浴更衣。
他特意采来一束鲜花,都是她最喜欢的。
捧着花和满腔的爱意,雀跃地来到望君亭,看到的却是刺目的血泊中和裴央央冰冷的尸体。
最后鲜花掉在地上,沾着鲜血。
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裴央央很少出城,若非他写的那封信,她不会支开丫鬟,独自出城。如果不出城,她或许就不会死。
这五年来,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不断纠缠着他,撕扯他的灵魂,让他痛不欲生。
是他害死了她。
裴央央听见这番话,同样一惊。
她知道自己五年前是在城外的望君亭被害,回来后,家人曾问过她为什么去望君亭,她却什么都忘了,回答不出。
此时才终于明白,原来是谢凛约她。
谢凛约她去望君亭见面,她还没见到他,就死在了那里。
当时谢凛想和她说什么呢?
她当时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去赴约的?
难怪在她死后,谢凛那么自责。面对质问,他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所以爹娘和哥哥才会觉得他有问题,还几次劝说自己远离他。
原来谢凛一直都觉得,是他害死了她。